「诶,现在就要走了吗?再多玩一会呀,等下还有宴会」
直也得知理央打算立刻回去后相当惊讶。
「嗯,抱歉,因为晚上已经有约了,再不赶回去的话要来不及了」
理央笑着面露歉意同直也解释。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一块去东京吧」
「你说什么啊,直也,你走了的话我们怎么办啊」
同贵志一同前来的几人对直也突如其来的发言大声抗议。
直也这时才想起他们随后抓耳挠发对现状困扰不已。
「理央,放弃吧,现在我们还走不了」
我从门口回来告诉理央残酷的现状。
「雪太大了,按天气预报里说的不到八点我们回不去」
「怎么会……」
理央听完之后神情苦闷。
「那个我先问下,理央你说晚上有约,不是和男孩子吧」
直也小声地向理央询问,看起来非常紧张。
「啊?那个……不是的哟,只是普通的单身俱乐部派对啦,平安夜不是常有的吗?」
「啊!是单身派对是吧!哈哈」
「对对……」
直也开怀大笑,理央则连连回应虽然面带一副应酬的尬笑。
「既然是单身派对晚点应该不要紧吧」
直也提出自己的建议。
「既然这样不防先在这里吃顿晚饭,之后我带你们走小道回去吧」
「小道?」
「没错,走小路的话快多了,到时候我做向导吧,顺便我也想去东京看看呢」
「你这臭小子在说些什么啊,你要扔下我和旅馆不管吗?!」
端着盛满鲷鱼烧盘子的老人在直也身后大声吼叫。
「啊!老爷子……」
直也连忙回头,凑到老人身边赔上尴尬的苦笑。
「你不是也说旅馆的重生需要大变革吗?我觉得去东京学习就是非常一次非常好的机会,而且……啊疼疼疼」
老人用力地揪住直也的耳朵疼得对方直喊停。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花花小子在想写什么吗?!不行!你给我乖乖待在旅馆里!」
「可是……」
还没等直也说完老人一记重拳捶打在他头上,那情形光是看着便觉得疼意横生。
但是无论如何至少现在我们的确无法离开,只能祈祷大雪能尽快结束。
理央抱拳虔诚地合眼祈祷,大概是在向那不存在的圣诞老人许愿,希望对方扫除这场暴雪吧。
很快各种各样热气腾腾的食物一一上桌,琳琅满目的美食令人应接不暇。
「瞧瞧我这个火焰牛排」
刚刚将牛排端上桌的直也立刻又从外面取来了火焰喷射器,笑着将焰火着于牛排之上。
浮动着妖艳焰色的牛排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还是快点拿下桌吧!」
突然从厨房里走出来用轻蔑的态度评价桌上菜式的老人端着盛满了金黄色鱼饼的盘子与烧酒。
「多尝尝我做的鲷鱼烧,这可是全日本第一好吃的鲷鱼烧啊」
老人一别揣着烧酒一边充满自信地将朝鲷鱼烧向我们推来。
「全日本第一好吃?」
理央看起来对鲷鱼烧充满了兴趣,连不久前因暴风雪而生的焦虑也抛之脑后。
「什么日本第一啊真是大话连连啊」
直也对老人先前的评价蛮不服气,也开始贬低桌上的鲷鱼烧。
「需要什么依据啊,如果你认为自己做得比我好吃,咱两现在就比划比划,如果没有的话我不就是日本第一嘛」
老人对直也的发言不相承让,豪迈飒爽的姿态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天性使然,饭桌前因两人的叫骂对比传来阵阵欢笑,果然节日就应该大家聚在一块才有气氛。
「夜人,你遇到花上了对吧?」
正当我们吃得起劲时,身旁的贵志突然向我提了一嘴。
「怎么了?你也知道花上吗?」
我对他的话感到惊讶随后向他问道。
「嗯,一个月前刚来这儿的时候我迷路了,找不到旅馆的位置,那时在路上碰到过她」
「我向她问路,结果她什么也没说拉着我就到镇上去了,最后一个多小时过去连肚子都饿了也没找到旅馆,实在没办法我请她吃了饭,虽然我完全不在意但是她承诺一定会还钱,后来我就拿到了这个」
说着贵志把脖子上的项链露给我看。
「是饰品吗?」
我想起来今天遇见她也是在饰品店。
「总之我想说,我认为那个女孩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之所以晚上没来也许是发生什么了也说不定。」
思考着贵志的话,我在想少女失约的理由,那个时候她给贵志带路是错误的方向,也许少女是不知道舞台正确的位置也说不定。
「绝对不行,不能从森林走小路回去!」
突然传来的叫喊声将我从思考中拉回现实。
「你这小子忘记了我以前告诉你的森林的传说了吗?!这片树林里有三郎大人在」
「什么三郎大人啊,那只不过是你们老一辈人的封建迷信罢了!」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醉醺醺的老人将酒杯猛地砸在桌子上起身看起来气势汹汹。
「不肖子弟,你以为这座旅馆是因为什么而建的!受妖女诱惑被拖入森林里唯一逃回来的樵夫三郎大人那时候就立下过训言,绝对不允许有人踏入森林,现在那些迷失在树林里的樵夫还在挣扎,如果你们闯进去的话一定会撞见他们的」
用酒杯连连敲桌的老人对在座所有人大声警告。
「哼,不让人进去还不是因为三郎大人在树林里藏了宝藏?我可听说那家伙是伪装成樵夫的强盗,杀人掠财,还抢了豪门千金,至于消失的樵夫是黑吃黑被杀了的同伙吧」
直也对老人的话充满了不屑。
「我都进过树林多少次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诶!你这个不孝子弟……」
老人唉声叹气摇晃着脑袋垂头丧气。
「老爷子,就是因为你总守着那些破旧的东西,旅馆才不景气啊」
爷孙二人的呵斥也已不胜酒力而倒下的老人落败而得以告终。
不知不觉间风雪的喧嚣正逐渐衰弱,映照着月光的水滴化作冰帘悬挂在窗棂前。
火热的晚宴依旧进行着。
「啊,我去上个厕所」
贵志提出要去解手率先离场。
旅馆外面不远处有公用卫生间,贵志貌似准备到那儿去。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风雪呼啸似乎减弱了不少。
也许雪停了吧。
我想着准备外出查看。
从玄关取了一把伞我独自离开旅馆。
雪已经停了,悬挂着白色流苏的木房在纯白月光的照耀下呈现出肃穆的气息。下雪过后空气带着冰凉的锐意扎入鼻腔,我准备把汽车开到门口来再去通知理央。
松软的雪地随着我的步伐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像是某种白纸上写下的讯号,我边留下信号边沿着汽车的方向前进。
突然,好像从遥远的地方,月光照射而来的方向传来了如风的歌声。
那声音是如此的清澈通透,但同时又带着妖魅之意。
我循着声音向背离目标的方向前去。
夜幕之下,如水的月光浇筑而成的纯白身影站在眼前,瞬时而起之风随着旋律变化令少女纤细的发丝与裙摆飘扬起伏。
苍银之月
宛如碎银铸就的月亮将少女的影子照射在肃杀的大地上。
吟唱的歌声,绽放着群青色的旋律,那是月之旋律,星砂陨地之旋律。
激越残酷之旋律。
而少女的姿容与她的歌声很相似。
具有如天使般的清纯无暇,以及拒人千里的冷酷无情这极具对照性的特征。
我不忍打破这充满意境,同歌剧般的画面,只是屏气凝神欣赏着少女的演出。
仿佛注意到某人的视线少女睁开双眼,朝我看了过来。
「花上小姐,你怎么在这?」
我对少女的出现困惑不已。
「因为你说过自己在旅馆工作」
少女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晚上的歌会为什么不来呢?」
我再次向她提问。
「我不能去」
空灵的声音响起,少女给予了我回答。
「因为咲音她们在那里」
咲音,大概是哪些国中生里其中一人的名字吧。
「是因为怕被她们欺负所以才不上来的吗?」
少女其实参加了歌会,她遵照约定过来了,但是没有登上舞台,而是在某个不被发现的角落里远远注视着舞台上光鲜亮丽的演出,而我没能注意到她的身影。
「不是的」
少女否定了我的猜测。
「我只是不想咲音她们受到伤害,因为,站在舞台上的她们看起来很幸福」
沉默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再次降临在二人之间。
「那你又是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唱歌呢?」
我向少女的方向走了过去。
「因为我想知道,唱歌是不是一件会让人幸福的事」
「那么你找到答案了吗?」
我想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不知道」
少女摇了摇头。
「因为我不明白幸福的含义」
「但是你知道咲音她们是幸福的难道不是吗?」
我想起了少女先前的话。
「因为她们在笑,有人告诉我只要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那个人就能得到幸福,但是我不会笑,我不明白什么是幸福」
少女的话听起来充满悲哀,那如人偶般精致的脸庞上自始至终都只能展现如人偶般冷酷的表情。
「之所以笑不出来是因为你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尽管表情没有发生改变但是我能从少女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困惑。
「嗯,因为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从外界汲取营养,心灵的花朵就枯萎了,枯萎了的花朵是无法绽放的,所以你露不出微笑」
少女无言同我视线相接,仿佛想从我的心底获得刚刚那句回答的蕴意。
我来到少女身旁轻轻牵起她的手掌,如冰块般寒凉的触感告诉我少女在此已久。
「饿了吗?」
少女没有回答。
不知道她到底在这呆了多长时间,如果是从歌会结束后来到这儿就一直没有离开的话想必连晚饭都没有吃吧。
我将身上的外套取下披在少女身上,蹲下身体让视线与少女齐平。
「我带你去旅馆里面吧,外面太冷了」
少女微微颔首示意认同,于是我拉起她的手腕返回旅馆。
松软的雪地发出阵阵簌簌声,银色的月光照耀着来时留下的讯号。
突然在月色之下什么东西发出了耀眼的闪光。
「那个是……」
在注意到它是什么之前,我就已经被吸引了来到光源前。
那是散落在雪地上断裂了的饰品碎片。
沿着碎片描绘的线条看去,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与纯白雪地形成鲜明反差的红色。
「血?」
我向血滴靠近,眼前突然呈现的景象让人身体僵直。
失去了脑袋身着国中校服的身体横躺在雪地上。这时我才意识到地上那些饰品的碎片来自下午那家店铺。
我颤抖着转身看向少女,背着寒冷的月光少女毫无表情的模样令人战栗不已,然而晶莹的泪滴,于无声间划过少女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