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臭小子!」
直也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看见了之前在旅馆里不曾发现的老人。
「我是到天堂了吗?」
「你这个混球在说什么胡话!我们都好好地活着啊!」
老人更加用力地摇晃着直也的身体。
说实话对于在雪地中因寒冷而晕倒的直也能够被成功唤醒我感到相当震撼,由衷为男人顽强的生命力感到敬佩。
在前往旅馆的路上我再次遇见了追上我的老人与陷入昏厥的直也和贵志。
到此为止还没找到的人基本只剩下理央了,心中对少女处境的担忧不知不觉间又增加了不少。
我和老人各自搀扶着直也与贵志。
「这个情况下只能去镇上了」
老人唉声叹气准备调转方向,但是我说什么也不能放弃理央,如果说老人不打算和我同行,我就只能独自前往旅馆。
但是老人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带着花上一起返回城镇,面对经久不息的风雪又不能继续让少女陪我去冒险。
我们因无法达成共识在雪地旁的树林里短时间僵持不下。
突然一阵猛烈的暴风袭向树林,漫天的暴雪似乎要被这阵狂风卷走一般向天空扩散。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艰难抵御着狂风的我们快要体力不支时,风雪突然停止。
月光映射下,雪雾晶莹剔透。
当我们从树林间离开时,一道熟悉的人影正缓慢走来。
不知何时直也也苏醒了过来,仿佛是做了噩梦,他大声喊叫着来了来了。
而伴随呼喊,身影逐渐从月光中接近。我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前。
「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就在里面,怪物」
然而从对面传来的声音应证了我的猜想。
「理央是你吗?」
果然从雪雾中现身的少女正是理央。意外的对方身上看起来毫发无损,神色也平淡从容。
「臭小子不要被骗了啊,我感觉这女孩不大对劲」
老人贴着我身边小声说道。
「老爷子你在说什么啊!她可是理央啊,理央,你不要紧吧!」
直也拼命撑起身体试图向前靠近。
而面前的少女则露出担忧的神情说道。
「我没事,你们快点离开贵志。情况我之后再解释。」
听到少女的话我本能地拉着直也与花上甩开了贵志。
直也被我拉着步伐踉跄,等好不容易站稳了才向少女继续说道。
「之前你跑到哪儿去了理央,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啊。」
「当时我和你在旅馆的时候贵志突然出现了,他把我拉走以后变成怪物攻击了我,但是再之后的事我也不记得了」
少女向大家解释,另一边老人却不肯离开贵志。
「臭小子你们就这样轻信那个女孩了吗?为什么怪物不杀了她,为什么她能毫发无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你们难道不感觉奇怪吗?」
老人对理央充满戒备。
「我也不知道,醒过来以后就发现自己倒在雪地里,然后不知为何我就走到这里来了。」
少女摸着脑袋似乎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过于牵强。
「因为我无法战胜你啊……」
突然从老人身旁响起了清晰的声音,贵志颤抖着身体似乎在忍耐痛苦般咬牙切齿道。
「那些人竟然敢那样羞辱花上,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她们的……」
「贵志……」
我有些不敢相信之前看起来已经在昏死边缘的贵志还能这样清醒地说话。
「还有你这个混蛋,真想让你也尝尝被火枪对着烤的滋味」
直也颤抖着向后退。
「最后是你夜人……谁允许你这样接近花上了!!」
声音从贵志口中咆哮而出,嘶哑而锐利。
所有人立刻堵上耳朵,而离贵志最近的老人则直接跌倒在地。
贵志的脸庞上浮现出狰狞的条纹,这些线条互相交错分割,血液从裂隙中渗出又在面前凝聚最终化为了直也多熟悉的鱼脸。
银色冷气从贵志变身而成的怪物周围释放,烟雾缭绕,怪物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皮肤变成银灰色,接着产生龟裂转化为鳞甲,这些鳞片覆盖住伤痕,将灼痕一扫而空。
「快跑!」
我大声向身后两人呼喊。
然而对方则拉起先前待在一旁的老人。
「你们要弃他于不顾吗?」
怪物声音嘶哑已经完全无法与贵志联系起来。
意识到情况不妙我们所有人都只得停下脚步。
突然怪物朝向直也伸手,掌心中鳞片螺旋出漩涡随后从中射出一把利刺钉在直也身旁。
「如果希望我放过他的话……」
怪物面朝直也说道。
「就拿起这个刺向她吧」
怪物手指理央身处的方向,随后说出残酷的内容。
我和理央注视直也,而他早已面色苍白。
「直也……」
老人被勒住脖子发出了呻吟。
「老爷子!」
直也朝怪物发出了喊叫声却只能使老人承受更多痛苦。
他一边颤抖一边拾起长刺。
见直也有动作了之后我立刻闪身来到理央面前,小心戒备对方。
而他双手用力抓住长刺却久久僵直不动。
「夜人,直也,没关系的,就算刺过来我也不会有事的。」
理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在开什么玩笑,直接扎上去怎么可能会没事?」
我完全无法理解理央为什么这样说。
「如果现在不照它的话去做,爷爷就要有危险了」
我用余光瞥向挣扎着的老人,事实确实如理央所说,但是这不是放弃她的理由,我不能退让。
「直也……臭小子……快跑啊!不要管我!」
老人发出嘶吼,而直也则一步步后退跌坐在地上。
「我做不到啊……做不到啊……」
突然直也抬起头,眼眶中溢出泪水。
「求求你放过我爷爷吧……求求你啊……」
他只能向怪物求饶,凄惨地匍匐在地求饶。
「希望我饶过你吗?可是你连我的命令都不听啊,这可真是苦恼呢……既然这样」
突然,还没等怪物说完,直也手中的长刺融化为冒出热气的液体。
「啊!!!」
直也发出了凄惨的喊叫声拼命想将手中滚烫的液体甩开却无济于事。
「就让你也品尝一下被烧伤的痛苦吧」
尽管是如野兽般嘶哑的声音,却可以从语气中听出类人的讥讽与轻蔑。
「混蛋!」
我发出怒吼冲向怪物的方向猛地向它挥出一拳,然而拳头打在对方身体上毫无反应。
「夜人,我和你的账之后再慢慢算,现在你先好好睡上一会儿吧!」
怪物猛地拽起我的领子然后轻松抛出,我跌倒在雪地上翻滚,疼痛使我无法起身。
将我扔出之后怪物的瞳孔突然移动向花上所处的方向。
白发少女站在雪地中的瞬间竟给人一种与白雪融为了一体的既视感。
少女注视着怪物随后说道。
「是你杀了咲音她们吗?」
怪物意外地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回答道。
「是那些人不好,她们欺负了花上,我只是让她们付出了应有的代价罢了」
怪物与少女之间保持着沉默,似乎是对方在等待少女的回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女再次发问。
而怪物就像僵直了一样伫立不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女再一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怪物的嘴巴张开了却没有蠕动。
「因为……因为我……对花上你……」
从中发出的凶恶嘶哑的音色与它话语中动摇的颤抖形成了鲜明反差。
「我对花上你……」
「危险!花上!」
我艰难起身朝少女呼喊。
瞬时间,朦胧的烟尘席卷而来将在场的所有人覆盖其中。
突然从雾霭深处传来了悠扬的小提琴拉奏声。
怪物被迷雾撤挡住视线无法看见花上同时对毫无征兆响起的音乐感到不安于是愤怒地张牙舞爪。
然而这诡异的烟雾却仿佛具有生命一般久久纠缠着它经久不散。
「啊~~~」
怪物发出令整座森林为之震悚的咆哮试图与音乐相抗衡,然而不知来源的乐曲却具有大海那样的包容细腻地中和了骇人的吼声。
怪物瞬间转身朝向迷雾一角射出长刺,雾气短暂消散又再次聚拢完全消弭了长刺射出的轨迹。
随后它又依次向四面八方连续射出长刺却依旧无济于事。
终于,月亮从云层中显现出来,从叶隙间撒下光华,在月华洗涤下树林间雪砾如群星般晶莹剔透绽放出光泽,这些荧光使部分雾尘如舞台打开帷幕般退散。
拉开帘幕的前方,森林的小径,是通向舞台的方向。
道路的尽头
扬起犹如天鹅般欣长脖颈的少女将琴身架在肩膀一侧,纤腕挥摆使另一只手中握住的琴弓宛若在琴弦上舞动。
少女驻足在月光的灯束之下合上眼静寂地演奏着,月华落在少女的脸上,映照出精致如画的面孔,洒在少女的发丝上,照亮了熠熠生辉的赤发,泻在腕臂间的琴体上,与发色相呼应的琴身有着深邃鲜艳的红,映在少女胸前的锁甲上,闪烁着寒芒的胸甲棱角清晰锐利,铺在少女的裙裾上,如花朵般怒放的白色裙摆边沿勾勒着红色的线条宛如盛开着的蔷薇花。
也不知是无法理解现状还是被眼前非比寻常美丽的少女所震慑,怪物呆滞着无法前进。
我靠在怪物身后的树旁同样看见了月下的少女,但是毫不惊讶。
抱着左手臂撑起身体,我朝前方大声喊道。
「来得太慢了啊!」
迷雾另一侧的理央也随之大声呼唤。
「怜!」
被身后的声音所惊醒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是自己敌人的怪物牟足了劲向前飞扑了过去。
劲风吹拂,少女纤长的睫毛扑闪,一双如萤石的眼眸睁开放出冷芒,少女将琴弓取下左脚轻踮高抬右腿,仿佛事先预判了一样,接近少女的怪物被抬起的右脚直击胸膛,接触处强大的力量产生了空气的涟漪,怪物就这样如自己先前射出的长刺般横飞了出去在撞倒了三棵树之后才缓缓停下。
少女顺着身体惯性单脚华丽转身,裙摆飞舞如花伞转动,手臂顺势将琴弓架在琴身上。
「phase2」
少女合上眼睑,嘴唇微启随后扣动了弓把上的扳机继续拉奏。
激昂狂放的音乐短促而热烈地响彻着,化为了实质性的声浪一阵一阵扑打了过来,树叶震动,雪花抖落,怪物痛苦地抱紧脑袋发出哀嚎用力地捶打地面。
随后身上的鳞片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并开始龟裂,怪物似乎无法忍受身体的剧痛于是又一次向前狂奔而来。
这次少女不再睁开双眼,只是当怪物的利爪向她挥舞而来时便轻巧地转动身体侧避,后退,转身,终于怪物裹着狂风的利爪抓住了对方佩戴护甲的左腕,但是少女顺势将抓住琴弓的手朝前伸出直刺怪物的胸膛,随后再缩手宛若舞台上与怪物共舞的女伴一样在对方怀中一转身猛地在它身前用琴弓背面的刀刃留下斩痕,接着继续转动来到怪物身侧又是一道斩痕,来到它的身后再留下一道斩痕。
被少女完全戏弄于鼓掌之间的怪物只能在无能狂怒时被迫意识到身上的伤口逐一增加。
不知不觉间战场上的二者再次拉开了距离,这次少女睁开了双眼将弓身插入雪地之中然后扣动扳机,瞬间雪地冒出了袅袅蒸汽,能量从少女手中释放从地下传导了过去就这样在怪物脚下炸裂,大地深处赤色液体喷射而出卷起白雪飞扬而起将怪物吹飞到了半空之中,随后少女抽出琴弓脚尖微踮,目光所及之处瞬间被颜料一样的赤红带着唰唰声粉刷,怪物被包裹在赤色箱庭的空中,少女飞身跃起一阵银芒闪烁,红光瞬间消散只剩下化为了一道朝上一道向下的漆黑影子,在这之间则爆发出银色的十字,随后爆炸声响起,少女背着火焰的光影落地,另一边则消逝在火焰之中。
我们所有人只是呆愣地看着眼前这场毫无拖泥带水的战斗。
身负铠甲的少女轻抚赤发神色淡漠地向我投来视线。
「你们太慢了,再不快点回来的话我就要饿死了」
眼前这个以一副强大凛然身姿屹立却对我和理央发出责怪抱怨的「少女」正是我们的同居人。
顺带一提,虽然用少女称呼他,但在变身成为能与这种怪物战斗的「圣歌少女」前他可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男性,尽管有着一副远超女性的美丽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