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她……」夜人的心中满是惊诧,悄无声息地藏身于黑暗之中,缓缓蹲下身子,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不,应该说她也一起跟过来是顺理成章的吧……这下事情麻烦了……」他微微颤抖着从角落里极为谨慎地探出脑袋,眼神中充满警惕,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外面的情形。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微光。
大约是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他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先是双腿缓缓伸直,然后直起腰杆,缓缓站了起来。然而,那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不过花上没有和她在一块,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夜人长叹一口气,沉重的气息在黑暗中仿佛也有了形状。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那手心中的纹路似乎也被忧愁所填满。
「本来还想再逍遥一阵子的,突然变成这样的话就必须赶快行动了,否则要来不及了……」他微微仰头,望着窗外繁星闪烁的夜空,眼神中却没有欣赏星空的悠然。喃喃自语间,他的嘴唇微微颤抖。随后,他转身继续朝着黑暗的角落走去。
那深邃的黑暗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像缓缓流淌的浓稠水流,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将他的身体逐步包裹起来。黑暗中,隐隐有丝丝凉气升腾,摩挲着他的肌肤。仿佛血液在缓缓地、不可逆转地被染成乌黑的原油,那蠕动着的、富有神秘生机的黑暗似乎对他有着特殊的吸引力,渐渐地与男人融为一体。他的身形在黑暗中渐渐模糊,直至完全融入,仿佛被黑暗所吞噬,只有那逐渐变弱的脚步声还在暗示着他的去向。
然而,监控的镜头正如实记录着这一切,男人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器里的所有画面,眉头紧锁,双唇紧抿,表情愈发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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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少女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身体酸软乏力,丝毫使不出劲,脚踝处更是传来阵阵痛楚,一个漆黑的脚镣正牢牢地戴在上面。
她双手撑起身体,向四周察看,很快便发现了另一个同样脚戴镣铐的女人,正是先前把钥匙交给自己的那位护士。
少女看向她没多久,对方就立刻清醒过来,随即陷入了极度的惊惶之中。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人试图用手扳开铁镣,可这显然是徒劳的,她的脚甚至被铁镣硌得生疼,忍不住发出疼呼。
她慌乱地向四周张望,随后便发现了不远处同样被囚禁的少女。尽管少女的表情上丝毫看不出被囚于此的惊恐。
「那个……请问你知道些什么吗?」
女护士向神情自若的少女发问,然而对方没有作任何回答。
「我们不会是被绑架了吧……为什么……」
女人见对方不吭声,只能自言自语,然后茫然地继续打量四周。突然,她瞧见远处桌子上放着一个座机电话,于是双手撑地,勉强站了起来。虽说双脚一直被铁镣铐住,但由于链条足够长,女人在房间里还是能够短距离行走。
她踉跄着,一刻不停地走到桌子前的电话旁,然后拿起话筒。就在这时,一阵铃声骤然响起,电话屏幕上出现了来电提醒。女人被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缓缓按下接通键,把话筒贴到耳边。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和不安,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听筒里短暂的滴声停止后,传出一阵经过处理的男声。
「是浅仓女士对吧……」
对方这样问道。护士稍作迟疑,声音颤抖着轻声回应。
「接下来我会把电话接到你叔父那里,跟他说明一下你的情况,就告诉他你被绑架了,让他准备三千万元赎金,否则你将有生命危险。」
「三千万!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谁你不用操心,至于你叔父怎样把钱弄来我们不管,不过他那边欠了钱就应该要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女护士呆住了,脸上满是苦痛和踌躇的神情,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随后,听筒里一阵滴声后,传出一阵老人的声音。
「麻美是你吗?!」
「叔父!你快点报警,绝对不能把钱给那些歹徒。」
女人朝着对面惶恐地高喊。
「不行啊,麻美……如果找警察的话我们借黑钱的事……」
「就算是这样……」
护士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停了下来。
「麻美……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会保证……」
「叔父!」
女人抓着听筒朝对面高喊,然而一阵滴声响起后,话筒里又重新传出了那个声音。
「时间已经到了……接下来我会把电话接给另外一个人,把你边上那个女孩带过来,别做什么多余的动作,我这里实时监控着你那边的情况。」
听筒的声音消失了,女人惶恐又颓丧地转身看向身后依旧从容的少女。对方好像对眼下发生的事没有感到丝毫恐惧,只是摸了摸衣服的口袋,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那双眼睛才好像又若有若无地闪过一丝神采。
「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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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挟在黑暗中的夜人,仿佛置身于湍急的江流间顺流而下。他的身形从那浓墨般的阴影里缓缓浮现而出,眼前是医院的地下车库。
尽管住院部的电路已经恢复,不知为何,这里仍是一片漆黑,仿佛被墨汁浸染。然而,这并不妨碍夜人视物,他果断转身向着某一处坚定地前行,一如先前在楼道间那般自信地奔跑着前进。
那前方,赫然是一辆汽车,确切地说,在整座陷入黑暗的地下车库的一角里,只有此处还停有这么一辆汽车。
汽车内部,也是和外界一样的深沉黑暗,仿佛是一个吞噬光线的黑洞。只要夜人心生念想,他的身体便能轻巧自如地穿梭其间,进到车子里面。
成功侵入驾驶座以后,他熟练自如地操控油表盘,使发动机轰然运作了起来。亮起的车灯恰似锋利的利剑,势如破竹般穿破黑暗,汽车朝着医院外风驰电掣般笔直开去。
车前镜内,夜人的脸庞倒映出如水波般起伏的纹理,底下是如寒冰般冷峻的神情。穿过一个拐角以后,车子向着远离城镇的方向一路疾驰而去。
风在车窗外呼啸着,像是发出了某种神秘的警告。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后退,仿佛是黑暗中隐藏的怪物在张牙舞爪。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小道。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
远处的树林中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夜人的心微微一颤,直觉告诉他,那便是他要寻找的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