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的太阳依旧耀眼,理央和直也穿过森林,踏上通往旅馆的小径,脚步轻松,心情愉悦。然而,当他们看见汽车已经发动并开始行驶,两人顿时面面相觑,急忙赶了过去。
汽车在二人面前停下,鹰原大叔从车上下来。
「这就修好了?」直也不禁发出感慨。
大叔走向二人,把钥匙交到理央手里,
「谢谢。」
理央道谢后,大叔拍了拍直也的肩膀,说道:「都说是小问题了。」
直也看见大叔额头上闪烁着汗水,忙说:「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他赶忙跑到旅馆外,推开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老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边放着一条巨大的金枪鱼,鱼的鳞片在灯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老爷子?」
直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老人鼻子里轻哼一声「刚从后门进来不久。」
说话间,理央和大叔也跟着走了进来。大叔看见老人后露出疑惑的表情:「山崎?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爷子一脸不耐烦:「我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影都没看见,我还不知道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呢。」
大叔笑着解释:「刚才在外面修车呢。」说着,目光瞥向沙发旁的金枪鱼。
「哇,好大!」还没等大叔说话,顺着他目光看去的直也率先发出惊呼,快步走过去,同时问道:「从哪里弄来的?」
老人抬起头,一拍腿,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商业街冬捕抓到的,能搞来这么个大家伙也是奇迹了。」
理央上前走近,惊叹道:「好厉害啊,这个是怎么拿回来的?」
老爷子风轻云淡道:「当然是一路拎回来的啊。」
「拎着它一路走回来?」直也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见老人不置可否,随后撇了一眼金枪鱼,苦笑着调侃道:「你和这家伙一样是个怪物呢。」
老人起身用可以满是肌肉的手臂拎起金枪鱼,大声说道:「既然都回来了那就开始吧。」
「是要把它做成料理吗?」理央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大叔笑着说:「做刺身怎么样?」
「哦,这个想法不错。」老爷子微微一笑,指了指大叔。
直也兴奋地点头:「刺身吗?一直想试试看呢。」
「那就做酱油刺身吧。」说着老爷子把金枪鱼拎进厨房,直也和理央也跟着走了进去。
老爷子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去掉鱼头和内脏,理央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动作,直也则清洗姜片,准备酱油和芥末。
随着时间推移,被处理干净的金枪鱼被切成薄片,整齐地摆放在盘子里。理央还特意准备了柠檬片和紫苏叶做装饰,让摆盘更加诱人。
不擅长料理的大叔偶尔进出厨房,看到成果后满意地点头:「不错嘛,品相很好啊。」
直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端出酱油和芥末。理央率先拿起一片鱼肉,蘸了点酱油和芥末,看着泛着油光的鱼肉却迟迟不敢下口,便递给直也:「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直也见理央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从理央手中的筷子上轻轻咬下一口鱼肉,那画面竟有几分亲昵。理央也察觉到这一点,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直也细细品味着,鱼肉的鲜美与调料的辛辣在舌尖完美交融,他不禁赞叹,语速稍慢且带着享受:「好吃!这个料汁调得很成功啊。」
爷爷也顺势夹走一片,点头称赞:「确实不错,但是酱油稍微咸了点。」
直也不甘示弱:「是你舌头出问题了吧,老东西。」
老人瞪了直也一眼,提高音量:「厨艺不到家就要老实承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打趣着,理央已经将做好的料理摆放整齐端上了桌。
「真是心灵手巧。」大叔笑着夸赞道,语气温柔且带着欣赏,理央听了,抬手轻轻挽起耳边垂落的发丝,眼神有些羞涩,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就这样,四人围坐在桌旁,尽情享受着他们共同的劳动成果。
「还是人多吃饭热闹。」大叔笑着感慨道,理央微笑着点了点头。
「吵吵嚷嚷的,哪还能好好吃饭。」老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神中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话还没说完,就被直也用肘击亲切问候。
看着眼前享用着美食的众人,理央不自觉间流露出幸福的表情。
饭后,桌上还剩下一盘大盘刺身。理央和直也迅速将一部分收拾好,放进了冰箱,而剩下的则被打包给了大叔。
春初时节,白昼总是短暂,不知不觉中,天空已被暮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紫罗兰色。老爷子先行一步去烧水,理央紧随其后给他帮忙,而直也则注意到了坐在门廊外、戴上耳机眯着眼的大叔。
「在听什么呢?」直也走到对方身旁坐下,好奇地问道。
大叔看到直也后,便递给他一只耳机。直也戴上以后,却发现里面传来的并非音乐,而是阵阵海浪声。
「这个是……」直也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大叔伸手指向森林的方向,问道:「直也,你在那片树林里见过贝壳吗?」
「贝壳?」直也满脸困惑,不明白大叔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我在那片树林里捡到过贝壳,那时我就在想,这里很久以前或许是一片大海。」大叔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神往。
直也笑道:「说不定是别人扔在那儿的,我在树林里可从没见过贝壳。」
大叔打趣他:「你才进过几次森林啊。」
直也本想调侃一下对方,却被大叔挖苦,只能苦笑着承认:「和你比起来,确实没几次。」
正说着,海浪声戛然而止。大叔按下播放键,海浪声再次响起。他接着说道:「在森林里的那间屋子里,晚上睡觉时总会做自己变成鱼的梦。」
「鱼?」直也想起了刚刚吃过的金枪鱼。
「嗯,」大叔点头,「变成鱼后,和各种各样的原始海洋动物一起在大海里遨游。」
直也心想,这位中年孤僻的大叔常年独自住在森林里,远离人群,就算哪天突然患上臆症,似乎也不足为奇。
「说起来,您为什么一个人住在森林里?」直也问道。
大叔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笑,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其实我不是出生在这里的……」
直也想着,其实自己也不是在这片土地上出生的。
「来到这里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嗯,当时我也只是个和你一样的毛头小子,与师傅一起到那片树林里伐木。我们从外地来,又没有向导,结果在森林里迷了路。」大叔回忆道。
「还有这种事?」直也不禁露出好奇的神情。
「本来不该发生这种事的,师傅经验丰富,而且我们也做了标记,但不知何时,就走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大叔的话让直也回忆起童年时独自在森林里捉迷藏的经历。
「那时候,我们在树林里不停地转圈,都快绝望的时候,森林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大叔的描述与直也童年的记忆重合,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当年的场景。
「那个声音我熟悉,和我家乡经常听到的声音一样。」
「难道说?」直也面露惊讶。
「就是海浪声。」
直也试图回忆当时听到的声音,可那段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已模糊不清。
大叔继续说道:「那时,我们没有选择,只能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走出了树林。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段毛骨悚然的经历。」
直也回味着大叔的话,想起最初的问题:「既然都发生过那种事情,后来您为什么还要一直住在森林里呢?」
对方接着说道:「逃出树林后,师傅的旧疾发作,不久就去世了,后来就葬在那附近。」大叔指着森林方向说,「而且当时有人需要木工,为了谋生方便,我就留在了那里。跟别人解释住在森林里的原因时,我常这么说……」
老人低下头,突然笑了笑,直也满脸疑惑。
「虽说如此,但我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想一个人待在那里……」大叔抬头望着已被墨色浸染的天空,「也许是因为那片树林里有一种让我亲切的感觉吧。」
「即便差点死在那里?」直也依然不解。
大叔露出苦笑,接着说:「山崎应该常跟你说过森林里住着一个魔女的事吧。」
直也没想到大叔会突然提到这件事,只见对方自顾自地说道:「传说魔女把人诱骗到树林里,夺走他们的性命,然后放一个人回去,等事情传播开来以后,大家就对那片树林心生忌惮。」
大叔笑着说:「但我觉得,也许魔女可能不是要夺人性命,相反说不定是她引导迷路的人走出树林呢。」
这种说法直也是第一次听到。
大叔笑着说:「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说到底,那片树林里到底有什么,谁也说不准。」
「您不会也听老爷子说魔女是白发美少女吧?」直也笑着问道。
「诶?是这种设定吗?」大叔惊讶道。
直也笑着调侃:「谁知道呢?反正他是那样说的,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知道这回事才那样想呢。」
直也回头看着大叔:「毕竟是会一个人宅在屋子里玩美少女游戏的大叔啊。」
「你说什么呢……」大叔看出来对方是在戏弄自己,便叫骂着拍了下直也的肩膀。
随后,直也把耳机还给大叔,笑着挥挥手说:「准备去洗澡喽。」说完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