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
彩叶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眼前的女人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子,彩叶猜不出她此刻内心在想什么,该表露出什么。
戏谑?嘲弄?冷漠?又或是独属于上位者多年养成的傲气和不屑?
都不是。
车身颠颤一下,重新归于平坦道路。周围的建筑逐渐增多,在吞噬狭小车间的阳光。
最后一缕光芒彻底消散于二人之间时,她只在她脸上感受到了...
失望?
彩叶眨眨眼,伊草已经背过身去。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喂!?”
就好像是密室逃脱里的NPC在黑暗中忽然蹦出来吓你,但你却傻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逃跑——于是,对方脑袋一拍长叹一口气自己先走了,走时还留下一句:
“唉,真没劲,白吓了。”
眉头一竖,彩叶鼓起腮帮低声道:
“区区npc!...看我等会怎么...”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感受到伊草的视线,彩叶把头别到一旁不去看她的脸。
伊草看了她一会,轻启嘴唇念了一句:
“n,p,c?...”
彩叶可不管她怎么想,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越狱计划。
打不过,我逃还不行么?
反正有系统的空间背包在,自己凭空变出一把镐头来个掘地求生,再配合100级的采掘等级,重演肖申克的救赎不是分分钟的事?
哪怕有人能24小时不间断盯着她这个囚犯。
但彩叶可不认为他们能追得上远征等级100的自己,除了...除了伊草。
想到这,彩叶不免打了个寒颤。
想起她对那些嗜血教徒的果断杀伐,自己要是被她抓住,怕不得...
她...她总不可能一直盯着自己吧?她不是圣女兼教皇兼国王么?每天要处理的章程那么多,怎么会专门来看守一个手无寸铁的囚犯?
不出意外的话,凭自己的等级还是能逃出去的。
彩叶轻拍自己的胸脯,自我安(欺)慰(骗)道。
...
数小时后,神圣教国王城地牢最深处。
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不是吧!?你你你!...你怎么能!...”
“我怎么了?”
绷直的铁栏杆外,伊草左腿搭右腿坐在檀木扶手椅上,折臂搭着扶手用拳撑起侧脸,一手平放于衣摆,正挂着淡淡地笑容看着笼中面色震惊,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彩叶。
橘色烛光在伊草身后的砖石墙上荡漾,相反的,双腿弯曲跪坐在地板上的彩叶则笼在阴影里。
“你你你...作为教皇,难道就没有一点事情需要做吗?!”
“不用你操心,比起这个,盯着一位不老实的邪教圣女更重要,不是吗?”
“啊?!...这...”
彩叶一语凝噎,最终在伊草的视线下垂头不语。
手铐靠上地板,她忽然发现那里上正不时浮现出淡蓝的符文,再次抬头,她发现铁栏杆上同样如此。
“系统...这是什么?...”
彩叶在内心发问。
“雕符石,刻印符文为空间符文,定位符文和凋零符文。”
“告知:如果宿主尝试挖掘该材质,将受到每秒20点的hp损失,该效果无法被支配等级闪避。”
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彩叶颓废地叹了口气。
前途一片黑暗啊.jpg
彩叶沉默一会,然后认命似得抬头看向伊草,后者则微微歪歪头,示意她有话就说。
“你们...要怎么处理我?”
伊草毫不犹豫道:
“斩首示众,然后把头挂在菜市场门口直至腐烂。”
彩叶脸部一抽。
“不过嘛...其实你还有别的选择。”
“什么选择?”
彩叶红瞳一亮,难道自己可以免于一死?果然是多结局吧?!
那自己是不是自己只要大胆一点,就达到皆大欢喜的happy end了呢?!
眉头一挑,伊草腾出的左手竖起一根手指。
“你知道吗?在嗜血教的民俗巫术中有一种名为变形术的奇异法术。施术者须先猎杀一头熊,并剥下熊皮。接下来要经过一个月的仪式来制备熊皮,将它填进稻草,填充后要能让受术者穿戴时熊皮能完整覆盖身体。
此后,施法者只要牺牲一点魔法值并准备数小时,就能让受术者套进熊皮,伪装成熊的形态,熊的左爪里面缝着三个环,能让穿戴者行走、跑动和转弯。
但是熊的灵魂依旧被保留,它吞噬受术者的灵魂尝试夺回身体控制权,一点受术者意志松懈,他就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余生都将变成四处漫游的动物。
当然,不止熊,经过我的研究,驯化后的宠物狗,马匹也可以哟,当腻了可以随时跟我说。”
彩叶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还没完,因为怕你觉得过程痛苦,我贴心地又为你准备了记忆吞食术搭配着使用。
你只需吞食一具经由我处理过的,新鲜的动物大脑,就可以吸收它的记忆和技能。吞食大脑后的 24小时中,施法者会遵循该动物的习性。
当然,这个魔法还有个深层版本。如果我牺牲一点理智,就可以让你永久吸收目标的记忆。”
彩叶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痛斥她的话,却又被伊草呵呵一笑打断。
“不用心疼我,更不用感激我,为你牺牲这么一点理智,我还是挺乐意的嘛。”
“神特么心疼!到底谁才是邪教圣女啊喂!”
“不喜欢吗?实际上还有几个...”
“别说了别说了!”
见彩叶面露惧色,伊草重新坐好笑而不语。
这家伙...
彩叶越看越不像什么教团中神圣的圣女,而是那种歪曲教义的宗教极端势力的代表,是那种可以把“神爱世人”解释为“神爱食人”的狂人。
“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执行吗?”
彩叶心底闷地慌,有种在溺水中慢慢窒息的无力感。
“待定,一个月?一年?都有可能。”
“为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彩叶尝试抬抬手,发现用铁链连着的手铐根本没办法让弯曲的胳膊打开,而且因为裸露娇嫩的脚上挂着的脚镣也是如此,她也无法迈开腿快速行走。
她最后拖着脆响的铁链在墙角处抱腿坐下,对伊草追随似的视线抱以一瞪后,便垂眼不再鸟她。
“啊呀?这就放弃了么?”
“...”
彩叶沉默着看了看腿间的铁链——如果用力挣扎地话,恐怕会落得一个被铁皮勒地皮开肉绽的后果...
“这么看来,你这是认同自己的身份了?”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才会相信,不由分说就把我抓到这里...”
彩叶叹了口气。
“说来听听嘛,你看我像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对吧?只要你言辞诚恳,能给出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的身份,我会考虑。”
通情达理?
彩叶嘴角一抽,有些无语。
但她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她既不是在这个世界长大的居民,更没有任何认识的人能帮她佐证。
彩叶抬头迎上她的视线。
“...我来路不明,这我知道,没什么好自证的。但我说我的职业是垂钓,你信吗?”
根据系统的说法,这个世界每个人的职业十分重要,它们往往对应着相应的技能。
“只要让我钓一次鱼,我就可以证明。”
“是么?”
伊草略显慵懒地躺上靠背,淡淡道:
“但这可由不得你。”
“...”
果然...解释了也是白解释。
彩叶微微垂首,不再言语。
但很快,喉咙里的干燥又不得不令她抬起头来,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自被抓住以来,她还没有喝过一口水。
“能给我一点水吗?”
“可以,但你得来过来找我,我才能给你。”
“...”
“不能站起来哦,要跪着,慢慢爬过来。”
才站起半条腿的彩叶愣了一愣,皱眉道:
“你这家伙怕是有什么恶趣味。”
“选择权在你。”
“...嘁,只是这种程度...”
眼下连自己的命都掌握在对方手中,彩叶没必要跟对方对着干,否则完全吃亏不讨好。
这般想着,彩叶慢慢屈腿瘫坐下,然后前伸双手按到冰凉的地砖上,像个卑微的仆从一样慢慢朝伊草的方向挪动。
“抬起头来,看着我,不要挪开视线。”
“...”
伊草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彩叶犹豫一会,最终只能照做。
很快,彩叶就来到了烛光所及之处,抬头,伊草俯视的蓝眸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思考什么。
双腿并拢跪着的彩叶无奈道:
“好了,我照做了,水呢?”
“?”
她看见伊草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屈腿半蹲,竟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的手指深入发丝间来回摩挲,揉捏,好像要摸清每一个细节...
“?”
伊草摸完又沉思一下,而这个么个没来由的操作倒是给彩叶整无语了。
“喂,玩我呢?!”
伊草眯了眯眼,压低声线
“有意见?”
“呃...没,没有...”
“那不就行了。”
伊草又重新露出好看的笑容,似乎是因为怕彩叶有意见,她又再一次上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次彩叶老实了,微红着脸没有多说什么。
...
“来,水。”
彩叶抬眼,一杯水不知何时穿过铁栏杆递来。
她伸手想去接,可对方那只带着空间手镯的臂膀又刚好一缩。
“喂!...”
伊草保持着笑容微微举起杯子。
“来,张嘴...啊...”
彩叶刚想骂娘呢,可对方说着居然已经开始倾斜,若是再不张口,水恐怕就会泼到地上白白浪费!
于是,她也连忙张嘴。
水流溅上舌头打出水花,分为两个弧线向喉咙和嘴唇外抛去。
这时,伊草又猝不及防地加大倾斜力度。
“咳咳...咳!...”
彩叶被呛到了,她缩头闭眼原地咳嗽起来,剩余的水则溅到地上,激起水滴打到大腿上,把牛仔短裤都弄地微微湿润。
“咳咳...你这家伙...好玩么...咳...”
“啪叽!”
正说着呢,又有一泼液体在间隔几秒后溅到腿上,彩叶慢慢睁开眼,眼神瞬间一直。
...是一大摊血。
彩叶身子一颤慢慢抬起头。
伊草手中的杯子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把漆黑的收割剑,但是它此刻的姿态正是向上扬起.....
顺着剑身上移视线,一名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黑袍人胸前血液狂喷,哀嚎一声向后倒去。
“女王!...这怎么可能...她明明!...”
倒地声响,彩叶呆愣愣地看着那位死不瞑目的嗜血教徒身下摊开的血河...接着又猝不及防地燃起几丈高的黑火,将那还在蠕动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挣脱的尸体彻底化作灰烬。
焰光下,伊草的脸上溅了几滴血珠,但她的笑容仍然定格在脸上,丝毫没有因这一小小的打扰而感到恼怒。
“怎么了?还渴吗?我这里还有水,你要不要?...”
“!!!”
彩叶连连摇头摆手,伸在半空中的铁链来回颤动。
“不要了,我不要了!”
...
少女自闭ing
彩叶缩在角落里,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有着淡淡笑容的伊草。
这下知道她的为什么说行刑日待定了,因为自己还能当作诱饵关门打狗。
伊草看着她思索片刻,忽然打一个响指:
“这样吧,只要你配合我们干掉他们,不仅接下来坐牢的待遇会越来越好,说不定我一高兴就给你减刑,免你一死呢?”
“...”
“不要...”
“为什么不要,这不是稳赚么?”
伊草笑吟吟地道。
彩叶不屑地“嘁”了一声:
“你说的对,我是想和邪教撇清关系,但我更不想让你掌握我的命运,甚至依此来操控我!”
伊草听了倒不觉得冒犯,反倒轻轻点点头,似乎认可她的说法?
“果然...小家伙你不是这样的人。”
“哼!那可不,我告诉你,没有人能...诶?你不生气吗?”
伊草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似乎在说“为什么要生气呢?”
彩叶有些不明所以:
“你刚才明明——不是这个态度...为什么?你很了解我吗?”
伊草重新翘起腿,饶有兴趣地看着角落里的彩叶:
“对哦,有关你的一切,里里外外,我全都知道。”
“你...”
彩叶吞了吞口水,喉咙一滚:
“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