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者村民们都穿着飘逸的长袍,只有一位稍显年长的大祭司带着一条吊坠——一条古怪的银吊坠,尾部勾勒出一个圆噔噔眼球的模样。
她们完全忽视了身后的喧嚣,在苍白金字塔四周分成八边形的布局,紧接着又分出几个人走到山坡的尽头,开始激动又笨手笨脚地刨地。
彩叶定睛一看便明白了为什么,她们在挖出那五座恶魔雕像。
她们把它捧在手里,前后一一交给领袖,有一个人低下头,然后走上三角形祭坛地顶端点起火盆里的燃料。
随后,在祭品被运上来的时候,所有人又重复一句仪式开幕时的话:
“倾听我谦卑的请求,汝,黑暗之丘之主宰,汝在黑暗中守候,洞穴之主,时间之主,死亡之主,黑暗之主,伟大的塞伊格亚——Cyaegha——望汝倾听我的声音,领受我等人民,你之人民,我等献给汝的祭品,以便您能在黑暗领域中得到安宁,在您那座幽暗山峰上安息...”
然后大祭司作了个手势,一个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取下她的吊坠并给克洛伊挂上。
他们两现在全身赤裸,在被精神控制的情况下跪在火盆前,然后一点点伏身,脸几乎贴到地上。
大祭司点点头,所有人立马回归原位,整齐地复述他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 Dominus vobiscu,Et cum spiritu tuo伟大的主赛伊格亚,他在他永恒的黑暗中等待,他在无名的万世中沉睡。在古老的星辰之下,在月光的照耀中,群星已经破碎,旧印已失去它的尖端!”
天主教弥撒语“上帝与你同在,也与你的心灵同在”。
虽然彩叶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天主教的语言,她更搞不懂的是,自己的大脑居然自动把它翻译出来了?
“告知:因为印记:全球发音的影响,宿主能够掌握所有语言。”
是了,难怪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会这里的语言,又是系统作的妖。
人群呼应,狂风骤起,火盆里的焰色诡异地转变为绿色,点带着整座村庄——星星点点漂浮的绿色“磷火”从地底升起,从黑暗中浮现,像无主而茫然前行的死魂一点一点地向正中央的黑暗山丘靠近,向中央的祭品靠近。
“向我敞开吧,噢,伟大的塞伊格亚,噢,时间之主!以暗之光与白火,以深黑之白暗和绿之月以及翼之女的保护,我看见我的路!”
“...”
黑云在他头顶汇聚,他兴奋地张开双臂,表情陶醉仿佛在沐浴神恩。
然而,一道雄浑的音色却突兀地到来——与乌云降下的巨大圣枪同时:
“惩戒神罚!”
主教单手将胸前的赛里安神徽握住,大声念唱道。
在场的所有教徒都呆住了,身后,训练有素的骑士迅速绕圈将他们包围,为了防止自爆,他们一剑捅穿了她们的心脏,又使用圣火,将他们抽搐的身体和体内的眼虫一并燃烧殆尽。
金色圣光的色彩在山丘之顶大放光彩,一时间将黑暗和人心不安彻底驱散。
“破坏他们的雕像!”
主教大喊一声,骑士们纷纷得令,手中剑起剑落,将那五个不同颜色的兀鹫雕像一一破坏,变作低贱又不起眼的石块碎末。
伊格村的仪式就这样被破坏了。
真是戏剧,彩叶不免想道,谋划多年的复苏计划就这样在两个教团的争端之下轻松破灭了。
有骑士想去救下中央的两位少女,却被主教拦下。
“不,不对...这里的密氛环境怎么一点儿也没下降?”
话音未落,一阵强烈的地震打破了最后的平静。
数十道血柱从村庄四面八方冲天而起,绿色的磷火被突如其来的血雾绊住脚步,在一声声呼啸声中被残忍地吞食,分裂,生育新的生命,山丘之下在数秒内便化作血的雾海,从中闪现出兴奋的人影。
“主教大人,是嗜血教!”
“我们被包围了!”
“肃静!”
主教猛地朝祭坛后看去,主祭正站在山丘之巅,正拿着银白镜子的一手牵引着在场所有人的情绪。
一旁,刚刚把石傀儡踩在脚下的彩叶也满脸严肃地望着他。
糟了,光顾着看戏,居然忘记阻止这老头了...没想到他只是微微发力就开启了仪式,嗜血教到底在这里潜伏了多久?
但是,零帧起手怎么防?她要放倒眼前的阻碍都需要几分钟。
“糟了糟了,这下要靠伊草兜底了吗?...”
她垂头丧气地捂住脸,随后不争气地想:
要是伊草也打不过有神力的使徒怎么办?不会吧?塞里安难道没有一点神使吗,哦,塞里安还在睡懒觉...祂怎么比自己还懒!祂又不是睡教的神明!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无数血柱已经直贯云层,像一张彻底张开的巨大的血色蜘蛛网,网格中央,趴伏在地上的两位少女睁开茫然的眼眸,所有密氛氛围顿时汇聚于此,隐蔽的视线落下,又很快转向山顶的主祭。
很显然,主祭接过了伊格村还未完成的仪式,并将其改造为嗜血教的召唤仪式了。
而仪式主体,是他自己?
四下所有的嗜血教徒纷纷割腕自残,一边放着自己的鲜血,一边随他大声吟唱道:
“至高的母神,亿万生灵的源头!
黑暗之源,星空之渊。请回应我的召唤;万物之母,不可言喻者的王后,请聆听我的请求;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太古之初孕育生命者,请聆听我的祷告。
黑暗之子,丰饶之神。请满足我的愿望。
我以疯狂的嚎叫向您献祭我自己,请与我交媾,请让我孕育。
请赐予子嗣,请赐予我生命,请赐于我生殖的力量,请赐于我长盛不衰的力量。
耶,莎布•尼古拉丝,那孕育千万子孙的森之黑山羊!
耶,莎布•尼古拉丝,那孕育千万子孙的森之黑山羊!
耶,莎布•尼古拉丝,那孕育千万子孙的森之黑山羊!”
疯狂地大笑声正迅速摧毁着众人的理智,焚香与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地降临于世——没有什么东西能淡化那些记忆,那源自地狱的嚎叫,一扇门即将打开,映照出其中宽阔的通道,而在黑暗中,一个苍白而巨大的东西移动着,散发着月光一样的反射。
满月露出云层,无数长着吸盘、瘦骨嶙峋的腿上支撑起巨大的乳白色形体的怪物悄然降临,三根尖锐的脊刺丛云端缓缓伸出,天空就这样裂开了。
至少在场的所有人是这么认为的。
那是一个由白色血肉构成的、被长有许多关节的腿所支撑的圆柱,而它的腿的末端则生长着许多巨大的环形脚掌,它没有手,仅仅依靠扎入山坡岩石中的三根脊刺固定身躯。
令人倍感恶心的是它的脑袋是一团白色胶状的环节,上面布满了水润的灰色眼睛,眼睛下方生长着一个巨大的嘴巴。
它一降临于世,巨大的灰色眼睛便朝不同的方向望着,所过之处无人不面露狰狞。
一种难以言说的咕哝声传来,然后又瞬间化作尖锐又杂乱的声音,突如其来的恐惧瞬间摄住了所有人,这种疯狂的信仰在山坡下激极速传播,不少教徒抓挠着脱下自己的衣服——但可以确认的是,它在与祂的信徒交流。
整个骑士团彻底麻木了,望见它的骑士们呆在原地,眼神发黑,嘴里一遍又一遍嘟囔着难以置信的话语。
主祭满脸癫狂,他是距离‘山羊’最近的那一位,也是最先被它注目的那一位,同时也是最先接受神化的那一位。
‘山羊’张开巨大嘴口,他就这样一步步走了进去,消失在它闭合的大嘴之间,在那体内黏糊糊的透明肉壁之中,它仰头长啸,叫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捂住耳朵,邪教徒则愉悦地欢呼起来。
“看吧!教宗大人!这才是真正的力量!才是人类该有的模样。”
‘山羊’口吐人言,它那密密麻麻的眼珠又看向山下朝它靠近的邪教徒看去,然后缓缓俯下身子张开巨嘴,让那些赤裸的人一一拥抱它的温暖。
随着卷曲身子的一阵又一阵抽搐,收缩,它又再呕吐般生下母神的‘子民’,一只只长着树木躯干的黑色山羊,它那浑身的漆黑触手裹在粘稠的羊水之中,随着每一次鞭挞四溅汁水。
“糟了糟了糟了!坏了,都疯了。”
彩叶到现在也不愿看上那东西一眼,她低着头瞄着眼前陷入临时疯狂的骑士团,感到万分地无助:
“系统,这怎么打啊?”
“告知: 不需要宿主出手。”
“不需要出手?什么意思?...”
“根据系统掌握的资料,塞伊格亚的碎片遍布各方世界,但都陷入沉睡,而祂本身的存在会影响周围的智慧生物和其眷族帮其解除封印。”
“没问题啊,我们破坏了仪式,但是被主祭黑吃黑了...”
“请宿主听本系统讲完,塞伊格亚虽然下达了这样的指令,但这并不代表这些信徒的仪式就是对的。”
“...什么意思?”
“他们一直在不知觉的加强封印。”
“啊?!”
也就是说,若是阻止她们的仪式,反倒是在帮助塞伊格亚复苏。
“等等!那现在岂不是!?...”
彩叶猛地抬头望去,那轮清凉的月芒始终没有被血色侵蚀,反而在慢慢变绿...
黑雾散去,空荡荡的天空正在慢慢地被撕裂。
彩叶猛地回头望去,发现克洛伊和小薇已经不见踪影。
“我*...”
短暂地震惊之后,她苍白的脸庞浮现出一丝笑容,一种嘲讽性的笑容:
“这下又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