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当彩叶看见这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时，她的第一反应惊吓。
她是怎么作出这个表情的?明明浑身上下都被挤压地不成人形，唇齿间鲜血淋漓，却还能夸张地夸张地咧开，作出一副享受痛苦和刺激的病态。
就好像——疯了一般。
她着实被自己吓了一跳，那一刻自己仿佛换了一个人格，变得嗜血、丧心、阴暗、扭曲而偏执，哪里有一个正统教团圣女的样子?
坏了，她严重怀疑系统是不是自己隐藏的第二人格了。
对面的塞伊格亚见状，无神的眼底也似乎闪过一丝变动，手心中力量的涌动也更甚一分。
下一秒，仿佛闸口泄洪似得，喷薄而出的淤泥混杂着不可名状的黏糊物刹那间盖住了触手捆绑下的白发少女。
丸辣!
彩叶心底绝望地大叫一声，处于第二者视角的她职能眼睁睁地看着洪流覆盖下完全被吞噬的自己。
周围流转的符文砖墙在遇到那股浊流时蓝芒大放，发出热油炸锅时激烈的炸响声。
不是说不下死手的吗？
目前想不到怎么活。
“告知:直视旧日支配者，透支技能专长，宿主躯体理智即将归零，请宿主回归第一视角，集中注意力，为系统活动提供支撑。”
看罢，系统自己都唱衰了。
不过——不会很痛吧？
她忐忑地将视角转化为系统操作下的第一人称。
但结果是，她目睹了堪称奇迹的一幕， 颠覆物理定律的一幕。
死亡的色彩在眼前极速涌动，在她身边呼啸而过，每一处都紧贴自己的头皮，擦着自己的衣角，却又扭曲失真般穿透而过，阴影覆盖着她的全身，但她身体却没有出现任何新的残缺!
“这是...?”
“告知:是大师套装:支配套的闪避效果。以宿主目前的生命形态，若想和真神过上一招，则必须依靠极其不稳定的因素。”
“你这闪避是连神力能闪避，不是吧？”
“告知:十二级技能由神明创造，其满级级别才能装备的大师套装都是祂们权能的体现，相当于祂们行走的代言者，故而能作用于真神。”
蛤?
但彩叶还来不及问更多，这一波冲击便濒临结束，系统又操纵她的身体开始行动了。
于是，在塞伊格亚放下手掌后，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一朵巨大又鲜艳的“玫瑰”自暗绿触手丛间骤然绽放，震荡之下竟将它们全都弹开。已然被染上赤红的彩叶则趁机挣脱而出。
霎时间，她周身滞空的血液又再次鼓动一下，色泽变得黯然无泽，又在失活之前一一连缀，凝结为一颗颗暗红的血刺抽髓拔尖，亦如叶片上的锯齿。
它们锁定塞伊格亚，像残缺的羽翼一般——冲击的残影构成了一张巨大的披针形鳞叶，直指塞伊格亚。
然而对方只是不耐烦地抬头扫过视线，碎玻璃时崩解的清脆声在每一枚血刺上破裂，只剩零散的粉尘。
漫天暗红阴影之上，凌空的彩叶下一波的攻击紧接而来——伴随着生命之石破碎的声音，如生命悄然绽放时神秘一般悄无声息，待反应过来时，生命精华的海洋已经在天花板上铺展开来，幻彩，但同样极富爆发力的荧光活跃地眨起眼瞳。
塞伊格亚的眼中第一次露出意外的表情。
祂周身的光明开始被自其脚下消逝，浸染黑黢黢的无光之色，雾蒙蒙的黯淡潮水逐渐漫过一切，显露出朽蔽污浊的、浸遍污血一般的四壁。
无色的泡沫一颗颗撑开眼珠，摆动触手，吵吵嚷嚷的杂音在其中激烈咕哝着，面对着天上不知死活的人类，它们迫不及待，但又在黑袍女人的静默下按耐不动，不轻易而言。
这是明摆了让彩叶先出手。
处于第二者的彩叶心情自然激动无比，自己难不成还能和旧日支配者对波?
突然热血起来了有没有?
“去吧!系统，让我看看你的真实力量!”
彩叶哈哈大笑道，这场打戏真有看头——关键还不用她亲自出手。
一秒过去了。
两秒过去了。
三秒...
“...系统，怎么还不放啊？是不想放吗？”
彩叶愣了一下，询问道，却忽然眼前一黑，与此同时，身体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让她痛吟一声，失去平衡的身子便从半空中摔到地板上。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是系统无情地声线:
“告知:因为系统在关键时刻分散注意力，理智归于零，职业病复发，所以系统取消了对您的身体接管。
为了避免理智归零导致的疯狂行为，系统将暂时关闭您对身体的神经感知。”
啊?
我晕...
彩叶把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另一边，塞伊格亚先是低头看着她趴伏不起的身子，便沉默地撤回了黑暗。
伊草来到彩叶身后，伸手扶起她软的快要散架的身体，揽住她的双腿，将她慢慢抱起，看着她满是血，但显得平静的面庞轻轻咂嘴:
“奇怪，怎么没有陷入疯狂?”
她还以为彩叶会在过度使用技能下丧失自我，变作那些只剩身体本能，只会按照欲望行事的“坏人”呢。
她都不敢想要是强行绑起来，她的反应会有多可爱。
抬头，塞伊格亚已经走出了这里，身影慢慢消逝在层层涌现的黑暗之中。
“好吧，不过令人惊讶的地方已经足够多了。”
她沉思着喃喃两句，随后用力提了提胸前彩叶的高度，像抱着一个四肢无力的娃娃一样，转过身去。
穿过刻满象形文字和符号的走廊，她在错综复杂，宛如迷宫一般的道路里找到另一个深处房间的入口，找到其中的上升螺旋阶梯——一路向上。
期间又路过许多不同房间，但伊草的目的显然只有一个。
顶层。
她最终走进了一条仅能容下一个人的楼梯，打开了宝座室的门。
不算宽敞的塔尖上只有几个简单的摆件——一两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器皿，它的头部和底部接通着发丝一般的通天的环管，一个四周装饰着宝石和各色符文的宝座，这象征着仪式的场地，一张普通的羊毛床。
还有一个角落里最不起眼的，由符文砖组成的工作台。
除此之外的地方都被精心清洁，没有沾染一丝灰尘和污秽，显然是长期有人活动，甚至居住的的表现。
她先把彩叶放上床，一件一件地脱下她身上的修女服，期间还为衣物的毫发无损而惊讶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接着她又将闭着眼的彩叶抱起，来到那个玻璃器皿前，伸开一只手打开它，将彩叶放了进去。
全身一丝不挂的白发少女便在透明液体中缓缓漂浮，最终在奇妙的力量下净化嘴角流出的血液，矫正躯体，垂着头面向宝座。
但同样的，器皿内的液体也染上淡淡的红梅色。
伊草一面勾起嘴角，一面坐上宝座，左腿搭上右腿翘起，久久无言。
抬头，巨大的“天窗”里星辰流转，贯穿天际的银河中色彩斑斓，从淡淡的乳白色再到深邃的蓝色，星际尘埃间尽是耀眼色彩，期间又点缀着无数星云和星团，仿佛每一个生命摇篮的宏观海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