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羞耻归羞耻，但全身都包裹在温暖之中的感受无时不令她神清气爽，而且没有闭气的憋闷和水压作用于胸肺之上的感觉——她想是自己手心上多出的淡蓝石板刻印有关。
她听见伊草的声音：
“既然你暂时无法讲话，那我便简单解释一下现在的处境，听着就行。”
“关于破碎神殿，一共有两个疑点，首先就是其建筑者是不是卡尔颂，如果是，祂为什么不建立在主世界，而是异世维度？
第二、在教国的考察中，其余四神都在遗迹中有考证其存在，唯独卡尔颂不存在？”
声音默了一会，她又听见伊草哒哒的踱步声：
“其实根据这两点，就可以大胆的猜测——祂被某种存在强行抹除过，但不彻底，也有可能是被驱逐了，但祂为了重返主世界，在异世维度作作文章还是可以的。”
“至于我们为什么确认有这位神明存在，其出发点是基于那位带主世界打通异世维度的人，不错，就是饥饿的旅行家布洛芬。”
布洛芬？这家伙好像确实说过，他是卡尔颂的信徒来着...
“当他与破碎的传送门出现在主世界地底，语言间充斥着对四神信仰的否定，宣称‘只有卡尔颂的信仰才能拯救人类”，并告诉当时的王国重建传送门所需要的雕符石就藏在其余四神的遗迹中。”
“到了这时人类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在异世维度旅行的神明，不参与十二技能制定的神明。”
“王国自然不会放过探索异世维度的机会，并迅速控制了饥饿旅行家，大兴财力人力修建了蠕变传送门，而在对蠕变矿场的开发中，布洛芬口中的破碎神殿才被人类发现。”
说到这里，伊草忽然提了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梦中的天使么？记得，就点点头。”
彩叶自然记得那个六翼天使，点头“嗯”了一声：
“超级守护者，那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彩叶，睁眼。”
“？...！”
彩叶睁开眼，眼神瞬间直了。
器皿外的伊草不知何时拖来一具“天使”的尸体。
她身上的盔甲已经被完全脱掉了，六根洁白的羽翼已然浸染在血的赤红下，凝血的暗红一块一块地攀在满身剑痕的躯体上，整体看起来活像一大堆铺开在地的死鸽子。
伊草蹲着身子摆弄着她的羽翼：
“这个躯体已经保存近千年而未腐烂，我接手破碎神殿后，对其简单解剖了下，随后便发现她的体内不存在生命之石或是灵魂之石，这说明她们不适用于众神法则，是另一法则的造物，换而言之，是另一位神。”
“这确定了这个神殿主人的权能是独立于其余四神之外的，再加上布洛芬的狂热反应，基本就可以确定主人的身份了。”
“...”
“相信你也知道，目前众神都在沉睡，这个卡尔颂究竟是敌是友似乎还无法确认，但根据祂留下来的东西来说，祂应该是站在人类这一方的。”
“？”
伊草低了低眼眸：
“雕刻灵魂的技术，复制灵魂的技术出自祂手，但祂对标的，明显是职业病——顺带一提，职业病这个概念出自嗜血教团兴起之后，而破碎神殿更是在嗜血教刚冒出头时被发现的，你说巧不巧？”
“我无法确认这个神殿究竟存在多久了，但上千甚至上万年是有的，这说明，卡尔颂在离开之前就早早预料到了鬄母将会带来的影响。”
“外界可能认为卡尔颂是个后生小神，但只有来过神殿的缪缪数人知道，祂与我们的四神曾同处一个时期。”
“随后的疑点便是，为何我们的神陷入了沉睡，而祂却仍在异世维度活跃，并尝试与鬄母对抗？”
“借此就可以延伸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祂们不是沉睡，而是来不及逃离主世界，被新生的鬄母给封印了呢？”
“！？”
彩叶闻言稍有震撼之色：
若按照伊草的说法推理下去，鬄母还真有可能才是外来神明，而卡尔颂则是众神中唯一逃脱其爪牙的神。
可是...再一想的话——卡尔颂既然预料到鬄母的到来的，那为何其他神明不留后手？只有祂留？
伊草看着彩叶皱眉的表情，淡淡道：
“我猜你肯定在想，其余四神为什么这么拉跨，对吧？”
彩叶点点头，继续听她讲述：
“其实我们也有怀疑卡尔颂自导自演的嫌疑，但实际上还有一个关键信息我没有告诉你。”
“那就是——一次历史的断层，在勘测四神遗迹时，我们敏锐地发现了其原住民的生命形态与人类的差异——自然之神遗迹中只有高挑的女性遗骨，鲛人遗骨。
黑暗之神的遗迹中有类似尖牙人形遗骨，里面还有诸多棺材。
财富之神的中的遗骨中包含了北方兽人族和西方矮人族的特征。
光耀之神的遗迹中也只有女性，但其骨骸上的魔力含量极高，陪葬品也包含魔法物品。”
“在大陆往事中，曾有这么一段人族迁移的历史——你还记得吗？起因是因为南方一大片漆黑的海洋的出现，它名叫虚无之海。”
“而我要告诉你，越靠近虚无之海，这些遗骸出现的机率就越大，由此便可以推测——那里曾经是四神的神国，但是因为不知名原因被毁灭了，而卡尔颂成功转移了。”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就可以立马意识到四神为何‘沉睡’了，因为祂们早早就经历过一场浩劫，实力恐怕大打折扣，搞不好被毁灭者作了什么手脚也说不定。”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祂们为人类创设技能，但真的是祂们吗？以现在往前推，那恐怕那时，鬄母撒下的职业病的寄生便处于其中了，只待第一位传奇级别的人类出现，据此，我也可以确认毁灭者就是鬄母了。”
说到这，伊草忽然话题一转：
“而那个人，就是你——彩叶。”
“啊？...咕噜..”
彩叶被这突然的指控搞得硬吞了一口圣水。
她从胸前弱弱地抽出手，指了指自己。
什么？我吗？
伊草笑笑：
“不错，你猜怎么着？想要成功击败超级守护者进入神殿，除了传奇级别，也无法进入，卡尔颂已经铺好路，并让饥饿旅行家来引导人类。”
“就是这么戏剧性，我不是破碎神殿的第一任主人——你才是，薇儿的存在更是你之前雕刻灵魂石的成功品。”
“...”
伊草默了一会，语气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么推的话，的确，四神早已不是原来的四神，而卡尔颂在为我们谋求一条生路，这本是好的，但神明似乎站的太高，思考也过于理性了，以至于忽略了你的感受...”
伊草说到这时，难得犹豫了一会:
“当时还一直信仰安塞尔的你自然无法接受信仰的破碎，其结果你目前也知道了...帮助你探索的矿工和其他人被下了禁令，可有矿工发现了你的异常，加之鬄母作祟，他们作死地尝试挖出逃离此地...
被你发现后，本就绷不住的理智终于瓦解，你下令坑杀了他们，并以各种形式封锁了破碎神殿的消息，至此，你的嗜血技能便开始缓步增长。”
“...”
彩叶直觉一股悲伤涌上心头，不听话的泪花从眼眶脱落，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眸，低头不语。
诶?...好奇怪，明明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但身体却作出了反应...
那都是真的?自己曾经杀过那么多人?
【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啊...】
伊草看起来表情也不算轻松:
“不必自责，神明就是这样高高在上，这是祂们骄傲必须付出的代价，不怪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