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兮枝此时穷途末路,完全丧失了话语权。纵使她有千言万语,在事实面前她根本反驳不了半句,因为时芸说的是事实。她曾经为回到过去而沾沾自喜,以为一切都还有重来的可能,但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她和时芸的距离,仍然是是那么遥远。
“可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做的。”
“你还要给自己找借口吗,段兮枝。”
“我....”
“你就是这点改不了,嘴上说着喜欢,脑子里想的全是你自己。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时芸的眼里不免带上一丝失望。曾经她是真的把段兮枝当成朋友的,如果段兮枝不曾伤害她的家人,她也不会做到这个的地步。时间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它能改变太多太多的人。
她对段兮枝,谈不上恨,但也说不上友好,顶多也就是陌生人的程度吧。
在两人谈话之时,时瞳正在小屋子炒菜,因为才两个人的分量,做起来并不费劲。不过看时芸迟迟不回来,估计也不会太快,她把锅里的菜捞起,打开电饭煲准备装点饭。
她们两人聊的可真久。
时瞳不禁感慨。
突然,时瞳抓紧了自己的心脏,冷汗骤然冒出,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不少。她扶着桌子却发现手也开始抖了,偏偏在这个时候!
她咬紧牙关,想要让自己稳定下来,但显然不凑效。随着鼻子一热,几滴嫣红落在地上,时瞳擦了又擦却根本擦不掉。以前她明明只是觉得倦乏,现在却是整个人晕乎乎,身体的力气也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她下意识想要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以前她一有事就会躲在里面,她不想让时芸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可她刚迈出脚,突然眼前一黑,脚下的力气似乎也被抽走了。
啪!
手里的碗落在地上,白米饭洒了一地,时瞳费力的想要爬起来,却是无力的垂下手。
此时在外面和段兮枝大眼瞪小眼的时芸听到屋子里的声响,她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也顾不上段兮枝了,赶紧回屋子。
“瞳瞳,瞳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打开门,时芸的面色却是变得惊恐。画面中,倒在地上的女孩如同破碎的瓷娃娃,旁边是摔碎的碗以及大米饭。
“瞳瞳!你没事吧?”
“唔....”
时芸赶紧扶起时瞳,此时的时瞳鼻血根本止不住往下流,意识也变得涣散。但她睁开眼睛看见一脸担忧的时芸,她下意识想要避开,挣扎着要离开时芸的怀抱。
“饭....没了.....对不起.....”
“那根本不重要!你怎么流那么多血,我给你看看,坐下。”
她把时瞳扶在椅子上坐好,拿来抽纸给时瞳擦去鼻血并堵上,她在给时瞳把脉的过程里并没发现时瞳身体里有什么异常。她眉头紧锁,又拿了听诊器,但结果仍然是一样。时瞳的身体数据显示是正常人,但眼睛看到的却根本不是这样。
时芸是带着记忆回来的,她脑子里的医术可没有全部丢掉,她都查不出来那只能说明用常规的手段无法检查,得用更高级的手段。
这样一来她就必须得用到仪器,可她现在手里头是一样也没有。
段兮枝因为担心走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有点担心的问道:
“我送她去医院吧?”
时芸抬起头,面色冷漠,令段兮枝忍不住颤抖,但她仍然站稳了身子。
“时芸,就算是你,也不可能在什么也没有的情况下做治疗吧。现在送时瞳去医院是最好的治疗方案,你放心,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麻烦了。”
时芸说不出拒绝的话,如今的她根本连医药费都拿不出,真是难看。
时瞳很快就被送去医院,经过医生的检查,并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只说可能是太过疲劳了,打点葡萄糖就好。对于这样的结果,时芸不是没有据理力争,但数据就是这么显示,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而时瞳本人则是呆呆的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手上的挂水,她一直以来想要隐瞒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她本来不想让时芸担心的,这下可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人家了。
“瞳瞳,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时芸回到病房,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时瞳。
时瞳却不敢回答,只能是偏过头去。
“你还不准备交代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你当我看不出来吗。”
“....对不起。”
“不准再说这句话了,不准再说了。”
时芸的声音带上颤音,她握住时瞳的那只冰凉的手,把额头靠过去。她从未如此的害怕,也从未这样失态。
“你是不是就根本没把我当你的姐姐,我不是说过吗,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要互相扶持。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
“不准再说对不起,谁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你不可以这么和我说。该说对不起的,一直是我。”
她们从出生的时候就在一起,可是她们分开的时间却比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对时芸来说,妹妹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弥补的遗憾。这一世,她明明想要保护好妹妹的,但还是亏欠人家太多。
从头到尾,该说对不起,是她自己才对。
她没有保护好妹妹,是她没有能力拯救妹妹,所以她才会失去这个世上和她最亲密的家人。她明明说过不会再让妹妹受伤,但她总是食言。
时瞳看着眼前的时芸,这个她最陌生的姐姐。她从时芸身上得到过很多东西,她想要的亲情以及偏爱,都是过去的时瞳没有的。时芸是真的把她当做妹妹,把她当做家人。
可是.....
时瞳又很害怕会失去这一切。
她内心里清楚,她并不是时瞳,她只是占据时瞳人生的一个外来者。她享受着属于时瞳的一切,理所当然就应该承担时瞳的人生,所以她不愿意让时芸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因为她想让时芸记住的只有最好的模样。
对于占据人家的人生,时瞳总是觉得很愧疚,尤其看到时芸此时的样子,她的心里只剩下.....
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