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已经是罗斯和西德拉抵达伊乌阿克的第三夜。西德拉昼夜颠倒,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施展魔法,可都是一无所获。幸而在这三天里没有新的受害者出现,他们对此稍感宽慰。
今夜已是残月之夜,罗斯能用银爪刃的最后一晚。明日,朔月之夜,是作为返祖狼人的罗斯唯一不能变化的夜晚。没有月光的加护,罗斯只能维持着寻常人的样貌,双手自然不会变成利爪,也就不能安上那对锋利的爪刃。
说起来,与西德拉相遇的那天正是陷入苦战的朔月之日。当时罗斯没能及时返回猎人协会,滞留在某个村子。本以为不会这么倒霉,结果事与愿违。就在那天晚上,他遭遇了吸血鬼。
那个时候的罗斯,除了银爪刃之外没有别的武器可用。虽然近年来流行的火枪,在对吸血鬼的战斗中有不错的表现。但罗斯的手部骨骼变形后,很难做出精细的手指动作。即使是火枪这种方便的武器他也很难使用。何况罗斯是凭野性战斗的狼人,比起远程攻击,近身战斗才是他的风格。
可返祖狼人只有在月亮高悬的夜晚才能变化,才能发挥超常的战斗力。罗斯一般会在猎人协会的据点度过朔月夜。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会在朔月夜迎击吸血鬼,自然也不会准备银爪刃之外的武器。
在那个朔月之夜,罗斯随手从厨房拿了两把菜刀,就开始了与吸血鬼的战斗。菜刀的材质是普通的钢铁,即使攻击成功,没过一会,吸血鬼的伤口就会自愈。这样子攻击下去,最多只是减缓对方的动作。幸而作为返祖狼人的罗斯,即使没有月光加护,体力也远超常人。罗斯一边攻击一边躲闪,菜刀毕竟还是不如自己的爪子灵活。
为了不让他们的战斗波及村庄,他有意将吸血鬼引出村子,至少引到开阔的地方。幸而吸血鬼不会思考,只凭本能行动,轻易就被他的活人气息引诱。鏖战了数个小时,罗斯都没能将其击杀。他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于是以自己的左手为代价,没有躲开那次攻击,右手用菜刀刺穿吸血鬼的胸口。吸血鬼的恢复力很强,他们浑身上下唯有心脏不能自愈。也就是说,吸血鬼被刺穿心脏就算完了。
战斗结束之后,罗斯倒在了乡间小路上面。他感到浑身都被黏糊糊的血和汗包裹着,当然,大部分是对方的心脏喷出的血。这幅样子如果被路人看见,估计能把人吓晕过去。可是战斗的劲头一过,他放松下来,就感到浑身酸软,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所以他顺势躺在地上,等着太阳升起之后,吸血鬼的血就能化作烟雾消散。
在战斗结束的一段时间里,是罗斯难得惬意的时刻。躺在寂静的乡间小道上,目之所及是辽阔的星海。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发白,但星辰的光辉还没有衰退。在没有月亮的天空中,唯有群星熠熠生辉。星光如此柔和,连风也变得温柔。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西德拉出现在小道的另一端。她远远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倒在地上,当即就吓了一跳。强行镇定下来后,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她决定去看看那个人还有没有救,于是往罗斯的方向走了几步。结果刚靠近一点,就有铁锈味扑面而来,让西德拉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西德拉又害怕又紧张,接近的时候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的人……”
罗斯眼睁睁地看着西德拉缓慢接近,还念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于是顺势接话道:“什么对不起?”
“呀啊——”
西德拉乍一听见陌生的声音,立刻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她左脚绊右脚,摔在了罗斯旁边。
西德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僵直。比起浑身血迹的罗斯,僵硬的西德拉倒更像一具尸体。
“……你没事吧?”
西德拉自己缓了几秒,也许是几分钟。总之她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罗斯并非死者,似乎也不是濒死之人,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扭头质问道:“你躺地上干什么?”
“我累了。”
“嗯?”西德拉撑起身子:“什么意思?说清楚啊!累了就躺地上,你是什么流浪汉吗?”
罗斯微微叹气,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太阳越过了地平线。微弱的阳光透过纱雾照到罗斯身上,他沾染的血迹立刻被消灭,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罗斯终于感觉空气变得不那么令人作呕了。
西德拉看到这一幕,怀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罗斯直起身来,让自己能充分沐浴在阳光之下。棕色的发丝在阳光之中变得微微透明,他那双碧绿的眼睛蒙上一层暖色。
“早上好,小姐。”他就像一个友善的人,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向偶然遇见的陌生客人打招呼。然后罗斯简单地解释道:“我只是一个刚刚结束了工作的吸血鬼猎人。”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西德拉产生了时间停滞的错觉。
这就是邂逅那天发生的事。狼狈的猎人遇上了更加狼狈的少女。之后西德拉毛遂自荐,罗斯考虑到她的能力相当有价值,于是就这么顺其自然地结伴而行了。不过他也不能时时在西德拉身边保障她的安全。为此他定制了索加尔金的宽剑。即使罗斯不在身边,那金色的光芒也能威慑吸血鬼。
那之后,罗斯的工作效率提升了很多。西德拉的能力很顺利就能揪出吸血鬼。不过这也到今天为止了,在伊乌阿克的挫折让罗斯重拾了雇佣西德拉之前的工作习惯。
西德拉仍在村长的居所施展魔法。她的处境还算安全,金色宽剑也留在了她的身侧。罗斯没有闲着。残月之下,狼人的身影在房屋和树木间快速移动。他的那双爪刃偶尔闪过锐利的银光。
罗斯正进行着夜间巡逻,以自己的感知能力搜寻着吸血鬼的踪迹。西德拉的能力虽然很方便,但毕竟只是单纯以视觉观测着村子。如果吸血鬼隐藏在眼睛看不见的地方,西德拉就无计可施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罗斯的感知能力更胜一筹。除了那双在黑夜中发出幽幽绿光的兽瞳,罗斯的听觉和嗅觉也是野兽级别的。
然而一夜过去,跑遍了整个伊乌阿克的罗斯还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