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塞奥佐罗斯”这个名字之后,原本生锈的记忆之门仿佛一下子就向他敞开了。越来越多故乡的记忆、童年的记忆在罗斯脑中浮现,即使他并没有特地去回忆。
罗斯的故乡,名为浦鲁克小镇,位于诺文海希恩的东北。似乎在某个时期,浦鲁克曾经辉煌过一段时间。不过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在罗斯的印象中,浦鲁克是一个美丽又和平的小镇。不太繁荣,不太忙碌,大家都过着悠哉悠哉的生活。数年前重新降临潘·赫亚的龙,与其眷属吸血鬼,对于浦鲁克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大家都只是听说过关于吸血鬼的传言,从来没有亲眼见识、亲身经历过。连受到龙和吸血鬼侵害的幸存者都没见过。
在罗斯童年的记忆里面,时不时听到的哪里的什么地方出现了吸血鬼,然后被猎人消灭之类的新闻。他没见过真正的吸血鬼,也没遇到过亲身经历过吸血鬼危害的人。那些事情对他来说就像故事书上的事情一样,他听说了之后也不会太关心。
对一个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小孩来说,罗斯没有什么烦恼。当时他最大的困惑,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眼中的世界和别人似乎不太一样。罗斯理解不了红色和绿色。不过这种小事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在某个春天的夜晚,他远远看到附近河边的一个突然出现的白色的物体,然后就风风火火地跑出家门。原本只是想看看那个是什么,完全没料到是一个襁褓婴儿。
看到罗斯大晚上出门的弗洛伦斯和布雷登跟着他,结果捡回了一个婴儿。他们将那个孩子带回家,仔细检查了一番,只发现是个姑娘,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的胎记,也没有带着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她的襁褓上绣着精致的马蹄莲,这种花在浦鲁克不太常见。于是他们就管这孩子叫卡利亚。
到了半夜,这孩子哭闹不停。他们起来又是喂奶又是换尿布,这时他们才发现这姑娘有一双罕见的红色眼睛。
第二天,布雷登和弗洛伦斯在浦鲁克到处打听哪里丢了孩子,但是都没打听出什么消息。于是在某一天吃早餐的时候,他们对罗斯宣布,这孩子今后就在他们家生活了。她将成为蒙茹瓦家的女儿、罗斯的妹妹、布雷登和弗洛伦斯的第二个孩子。
不久之后,罗斯到了入学的年龄,得去学校上学了。不过他的经历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样。因为他的体质异于常人,没办法学习魔法。在父母和学校的交涉下,他能少上几门课。
于是有时候,他早上能晚一点去学校,下午又能早点回家。这些多出来的时间,罗斯都用来照顾襁褓中的妹妹。
这个妹妹太麻烦了。婴儿太麻烦了。除了睡着的时候很可爱,醒着的时候就没有消停过。爬来爬去就算了,还喜欢把拿到手里的东西都放到嘴里。
而且罗斯观察到她的表现似乎有点奇怪。比如说她对突然的亮光好像没有什么反应。拿起来什么东西的时候,眼睛也不会跟着那个东西转动。
后来罗斯才知道,妹妹没有视力。
卡利亚是天生的盲人,她日后的人生会比身体健全的人辛苦多少倍,罗斯只要想一下就觉得揪心。
除此之外,卡利亚还有严重的皮肤病,不能接触日光。对于普通的婴儿来说,她也是过分娇弱的。
布雷登对他说,这是因为她有白化病。这是一种罕见的遗传病,没有治疗的方法。
而布雷登没有对他说的是,可能正是因为她有白化病,她才会被遗弃。
红色的眼睛,在吸血鬼卷土重来的时期显得太刺眼了。而且卡利亚还没有视力、不能见阳光,这样的缺陷,要将她养育成人也是很辛苦的。
那个时候的罗斯只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卡利亚。他心想着,如果妹妹很脆弱的话,作为哥哥的他必须更为坚强。他下定决心要保护好这个由他捡回来的妹妹。
在学校里,因为自身的缺陷学不了魔法,罗斯也只是失落了一会儿。他很快就想起来,自己作为返祖狼人,身体素质比别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就算没有魔法的天赋,他也有体力方面的天赋。
而妹妹缺失的事物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弥补。
……尽管他还是一个稚子,他也能猜到,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卡利亚才会被遗弃。
那之后,罗斯一边照顾着妹妹,一边在学校上课。尽管比起别人少上了几门课,但他每天都比别人要忙碌。
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传起了关于他、他的家庭、他的亲人之类的风言风语。
蒙茹瓦家捡了一个孩子,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这个孩子少见的长相,也不是什么秘密。虽然卡利亚见不了阳光,但罗斯偶尔会带她到树荫下玩耍。
白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不能接触阳光的疾病,突然出现在浦鲁克的来历不明的孩子。
这样的特征,这样的身世。尤其在近几年吸血鬼重新出现的背景之下,卡利亚的出现难免会引起邻人的闲言闲语。
镇民们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说什么,但在背后肯定会说起这件事。因为罗斯在学校里面,能感觉到同学们异样的眼神和明显的疏离。
罗斯不能理解他们的排斥。他只是一个刚上学的孩子。尽管如此,他也是卡利亚的哥哥。
所以在某一次,他在学校里听到一些人用不尊重的态度说起卡利亚的事情,他就冲了上去,然后……
事实证明,就算是会魔法的人也不一定能打得过白天的返祖狼人。尤其是在他们距离接近的情况下,狼人的近身战斗能力显而易见要比同年龄的小孩要强得多。在以一敌少的劣势之下,罗斯完全没吃到亏。
这是他的记忆里面,让他感到无比自豪的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冲动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