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牧场,是伯里特公爵的第三个分场,规模在他名下里面不算大的,但也着实不小了……”
“本来一切日子也挺好的,可上半年新来了一个管理员,他不仅把每天十小时的工作时长增加到十四小时,并且还下调我们的薪资,私吞税收。甚至还骚扰员工们……”
莫蒂卡扶了扶额头,她听不得这些人间疾苦。仅仅只是在脑海里面走一遭,便觉得这都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事。
员工里有许多人开始抽泣,不难想象到底经历了多少委屈。
“我们也不敢辞去这份工作,因为我们也不会做其他的事情,从小就出生在穷苦的家庭,就连活到现在都已经很难了……”
“那导致希里变成现在模样的原因呢?”莫蒂卡问道。
组长紧握手心,羞愧的低着头,如果说管理员的暴行嗤之以鼻,那么她们对希里的伤害也难以出口。
“我们……找了一位魔法师,让她穿着白色的员工装,释放火焰烧伤了希里的尾巴。这让希里变得极其敏感暴躁,我们就想借此假传疯牛病,伯里特公爵对自己的资产是相当上心的,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派他的亲信和专家来现场观察,到时候就能跟他们说我们的诉求了……”
“但是我们现在很后悔,这不仅伤害了希里,还把一位员工给撞伤了……”
莫蒂卡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无非是一群命运坎坷的人想到摆脱梦魇的计划罢了。
不过,这肯定是不能算是好方法的。
“那么,你们说的那个魔法师,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莫蒂卡每个字都吐的极为清楚,为了就是向她们表达事情的严重性。同时她确定了下一个抓捕的对象,这并不单单是猎人看见了猎物,而是鲨鱼嗅到了血迹!
“她……她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只是自称为……玫瑰小姐?”
“玫瑰小姐?”莫蒂卡都快笑喷出一口口水,如果说现在能够回溯时间,她一定会播回三秒钟听到“玫瑰小姐”四个字之前,这样她就能再笑一遍了。
组长觉得有些不明不白:“怎么了,清铃?”
“没事,”莫蒂卡摆了摆手,“另外,你们的诉求我也会帮助你们,我会给伯里特公爵写信的。”
最后员工们连声感谢送走了二人。
莫蒂卡从牧场出来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笑意,于是她摇醒了卡尔莉娅:“快醒醒,卡尔莉娅,我们要去抓玫瑰了!”
卡尔莉娅睁开了眼:“欸?玫瑰?”接着一下变得极为清醒,举起两只手,高声喊道:“玫瑰!”
“卡尔莉娅,你难道不知道玫瑰小姐吗?”莫蒂卡问道,因为她并没有在卡尔莉娅脸上看到更多的情绪。
卡尔莉娅挠了挠头:“玫瑰小姐……谁呀?”
“当然是本切蕾雅了,”莫蒂卡饶有兴趣的说道,“她这个人怪得不行,不管是干什么,总要戴一朵玫瑰在头上,玫瑰象征着什么?没错,象征着爱情!可是在魔法学院,没有人有多少心思在恋爱身上,于是乎,当时和她同届的学长都遭受了她的骚扰。甚至还有和她同寝的少女在夜晚被她的袭击!饥不择食的人最可怕了!”
“所以学院流传下来一句话:‘魔法学院不养闲人,除了本切蕾雅!’到了后面传开了,她自己也觉得丢人,也没再喊过自己的名字了。”
莫蒂卡娓娓道来,可卡尔莉娅一点反馈也没有,仔细一看,两只眼睛又要闭上了!
莫蒂卡正欲一个手刀,但又心软了,背上她骑着扫帚接着赶路。
而莫蒂卡给员工们的诺言也不是随口就来的。虽然她跟伯里特公爵并不熟,但梅尼娜老师曾经救过他的儿子,只要莫蒂卡跟她写信,她便能把这件事讲给那位公爵听,接着把那该死的牧场管理员丢进牢房里。
有一个厉害的老师是多么重要啊!
本切蕾雅住的地方,大概是在索里玛运河以北八公里的叫做奥根的小镇里。
当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奥根是一个木工小镇,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是木工。他们每家每户都有一个锯木机,用来给每天送来小镇的去皮木头做二次加工。小镇里的房屋很稀疏,并且太多数都是一两层的平房。莫蒂卡并没有往小镇里面去,而是径直向一间远离小镇的房屋飞去。那间房屋背对着小镇,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这是一个两层楼的木屋,除了本身红褐色的质地外,还增加了许多淡紫色的搭配,如窗户、栅栏、门框等,房檐还精心准备了红色的布条用来点缀,有长方形的、有扎成花束的、有绑成蝴蝶结的。房顶上还有一只杂草筑建的鸟巢以及两三颗花斑的鸟蛋。
木屋的门口,是一大片紫罗兰,虽然现在还并未成熟,却已经能够闻到些许花香。莫蒂卡很没礼貌地摘下来一束凑到鼻底嗅了嗅,不管是出于任何原因,她都想见一见这个屋子的主人。她一定是一位富有艺术细胞的花卉培育者,不然不会一次成功培育出这么多好看的紫罗兰。那一串串交叉的淡紫的花瓣,像是青涩少女之间的私语,她们谈论起早上路过的木工大叔没有戴好帽子啦,一个顽皮的小孩子跑过来把她们踩到啦等等。
莫蒂卡走到门前轻轻敲响了房门,她的敲门的力道每次都控制在一个度,一个既不会吵到屋子里的人,又不会让人听不清的范围里。
房门其实是没有关的,在敲响了三遍之后,她轻轻推门而入,而屋内的景象让她顿时愣在原地。
房间并没有开灯,里面有一张木桌,上面摆有两根点燃青蜡烛的烛台,一大盘烤熟的火鸡,另外还有两个附带刀叉的小瓷盘,里面装有一些生菜沙拉。
除此以外,桌上还有一瓶红酒。
这瓶红酒明显是打开过的,想知道红酒遗失的那一部分,可能就要问问最里面右腿搭在左腿上,背对着她用手摇晃高脚杯的“富有艺术细胞的花卉培育者”了。
本切蕾雅穿着一件深紫色晚礼服。露出了骨感凸显的脊背,这种款式的礼服,莫蒂卡本以为只能在贵族庄重的晚宴里看到。她的头上戴着一朵特征性的玫瑰花,只不过现在头上这枝,貌似并没有那么红。
她坐的位置,是屋子最靠里的地方,以至于蜡烛只能点燃一个半黑的虚影,她像是在等人,但是即便听到莫蒂卡进门的声音也没有感到半分惊讶的她,除了拥有预知能力以外就只能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莫蒂卡走向前去,她进来之前从未想过屋子里就是本切蕾雅本人,心中那个“富有艺术细胞的花卉培育者”形象也轰然倒塌了。
莫蒂卡正想拍她的后背,忽然四周凭空响起一阵悠扬的曲调,它从墙壁中散射出来,为的就是一股脑钻进踏足这禁地的入侵者的头颅。莫蒂卡被吓个猝不及防,还没等她往后跳出三米的距离,只见本切蕾雅快速起身,一把抢过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带动着她有条不紊地舞动着,莫蒂卡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失了声,想要挣脱却被她借力打力,化解得极为自然。
本切蕾雅时而像一位居谦的绅士,牵着莫蒂卡的手没有一丝强硬,却又让人难以抗拒;时而像一个孤独的情郎,依靠律动的舞步诉说与对方的思念,不言不语便胜过千言万语。
虽然二人在不停交换着位置,但本切蕾雅并未曾踏到莫蒂卡的脚。即使她闭着眼,在莫蒂卡快要踩到她高跟鞋的鞋背时,她立即调整身位,脚尖在地面拉扯、迂回、位移、旋转,无例外全都躲了过去,既优雅又不失韵味。随着音乐渐消,本切蕾雅躺倒在莫蒂卡的手臂上,而莫蒂卡被动地一只手扶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撑住她那高抬的穿着尼龙袜的右腿。
“皮克萨斯先生,你觉得我怎么样?”淡红嘴唇微微浮现的笑意里发出的言语尽显挑逗和暧昧。
莫蒂卡不假思索:“我觉得你好烧啊。”
本切蕾雅猛得睁开眼睛,接着站起身子双手将莫蒂卡往后一推,莫蒂卡便失去重心,狠狠摔坐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是谁?皮克萨斯先生呢?”
莫蒂卡摸着被摔疼的屁股:“我怎么知道?摔死你奶奶了!”
本切蕾雅连连退到了角落,担惊受怕得看着眼前这位身高一米六却自称“奶奶”的少女。
可越看,越觉得眼熟。
“你是莫蒂卡?”
莫蒂卡一怔,她现在的名气都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你怎么认识我的?”
“嗨呀,”本切蕾雅一拍手掌,“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得了吧你,傻了吧唧的。”莫蒂卡淬了她一口,但仔细想想,自己从小没有父母,是在魔法学院也就是梅尼娜老师身边长大的,算是她的义女。而本切蕾雅从小也是魔法学院长大,虽然不是梅尼娜老师带大,但搞不好还真被她抱过。
“好吧我只是猜的,”本切蕾雅挠了挠头,“不过拉达姆昨天来跟我喝了一杯酒,然后叮嘱我说要小心莫蒂卡。当时他可是穷尽了世上所有肮脏的话语来骂你。”
那个该死的肥兔子!莫蒂卡气得快要昏厥,但又感到惊讶,没想到拉达姆昨天就已经到达奥根了。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跟你这么说吗?”莫蒂卡神神秘秘对她说。
“为什么?”
少女掏出了她的工作牌,本切蕾雅的神情从平淡变为疑惑,接着从疑惑变为震惊。
“这下懂了吗?”
“意思就是说,你是来抓我的。”
“没错!”
“可是,我又从做错什么。”
莫蒂卡将牧场员工的话复述给她听。
她顿时失去了耐心:“这最初本来就是她们单方面的诉求,跟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跟你也没关系,”莫蒂卡说,“但是因为你的魔法,受伤的希里撞伤了一个人!所以你也有责任。”
本切蕾雅睁圆了眼睛:“不是吧,这也怪我?”
莫蒂卡双手叉腰,歪着头:“怎么,你不服气?”
说完一挥手:“卡尔莉娅,给我打!”
怎料一点回应都没有。
“卡尔莉娅,卡尔莉娅!”莫蒂卡往门外跑去,在房屋周围转了好几圈,就连屋顶也没放过,甚至都翻看了鸟蛋底下,可还是没有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本切蕾雅走到门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卡尔莉娅失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