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蒂卡夺门而出,门框上绑着的一个蓝色蝴蝶结都撞落一半,她在花海中奔跑,最后的理智让她没有踩踏那些精心培育的紫罗兰,而是穿过那狭窄的过道。
“叮铃铃。”
由于奔跑产生的风和力,那镶嵌着紫色宝石的直筒风铃在她的腰间碰得叮当响,这时的响声并不杂耳,无序中带有一种沉着的力量,好似小手在用力鼓着掌,为莫蒂卡的责任心而喝彩。
“卡尔莉娅!卡尔莉娅!”
她一声声喊着她的名字,为的就是能再次看见那个只在她视野中停留一两个小时的小小身影。稍微不注意,绊到一块只露出一半的大石头摔倒在地。
“呜呜呜……”莫蒂卡趴在地面上啜泣,擦伤的小腿并没有抵消半分失去卡尔莉娅的痛苦。
微风吹来,带着一抹紫罗兰花香,她们欢声笑语路过此处,都对趴在在地上的少女感到惊讶,轻拍她的帽子示意她赶快站起身。
本切蕾雅赶了上来,看到摔倒在地的莫蒂卡,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睡这里了?”
一边说一边走过来,结果一个不注意绊到同一块石头,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咚”,本切蕾雅直直摔在莫蒂卡身上。
这一下好悬没把莫蒂卡焊在地里,只见少女回过头,一把推开一身深紫色礼服的本切蕾雅:
“你干嘛呢你!”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莫蒂卡刚刚就应该听微风姑娘的话了!
本切蕾雅拍拍身子站起来:“我是想说,你不是会飞吗,为什么这么着急匆匆地跑出来。”
对呀,她可是会骑着扫帚飞的呀!怎么忘了这茬子事了呢?
……
莫蒂卡和本切蕾雅骑着扫帚穿梭在紫罗兰花海里,最初莫蒂卡还对这些紫罗兰赞不绝口,可看多了便觉得乏味,感觉和路边的野花没多大区别。
“你找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卡尔莉娅?”
莫蒂卡并没有心思回答她的话。只听见她接着嘀咕道:“卡尔莉娅,难道是布拉什那个伯爵的女儿……”
莫蒂卡一愣,假装没听见,实际上若有所思。
昨天梅尼娜老师把卡尔莉娅交给她,并没有告诉她任何的信息。
也许是很难相信本切蕾雅能种植如此多的紫罗兰,又干脆说是质疑:“本切蕾雅,这花园应该不是你的吧。”
本切蕾雅迟疑了片刻:“对,这个花园,是皮克萨斯先生的。”
“皮克萨斯先生是布拉什人,他的父亲是一位商人,去年父亲去世后,他变卖了所有家产,种下了这一片紫罗兰花海。”
这……算不算败家?
“如果你也和我最初想的一样觉得他不靠谱,只是心头一热便做了这样的事情。实际上,他对此相当上心,每天都沉迷于此,他邀请了他的好友一起照理这些紫罗兰,并及时准备好烤鸡和生菜沙拉一同享用。”
烤鸡和生菜沙拉?莫蒂卡光是想想就直流口水,那得有多好吃呢?
她又问本切蕾雅:“那你们两个是朋友,还是恋人?”
本切蕾雅明显在走神,她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迷迷糊糊说了一声:“对。”
莫蒂卡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头:
“对对对,对你个头!”
“这是在问你呢!”
本切蕾雅摸了摸头,正欲开口,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看向远方。
“诶莫蒂卡你看,那儿怎么有一棵树?”
莫蒂卡向她所指的地方望去,紫罗兰花海里唐突地冒出来一棵绿葱葱的大树,像是在烤鸡表面插上一个叉子一样显眼。
她一下就看出不对劲,加速飞往那棵叉子,并在距离五六米处收起扫帚跳下来。慢步走到树底下,显得尤为从容。
刚走到树底下,就看见卡尔莉娅像只小猫一样缩在树上,紧紧抱着树干。
“来,卡尔莉娅,”莫蒂卡一边说一边笑着拍着手,“到这里来。”看样子真把她当成了一只小猫。
“我不要下去!”卡尔莉娅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红着腮帮子,眼神泪汪汪的,“花海里面有怪物!”
怪物?莫蒂卡眉头一皱,卡尔莉娅明显是因为受到什么东西的威胁才会爬到树上去,到底是什么呢?
“莫蒂卡姐姐,背后!”
莫蒂卡后背一凉,猛地回过头,却看见一张畸形的兽脸几乎怼到她的脸上,猩红的血眼快要吞噬她的灵魂,吓得她狠狠一拳打过去!
“嗷!”怪物哀叫一声连连后退,指关节疼到发红的莫蒂卡也后退好几步,等看清这家伙的模样,心里的恐惧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像波涛的海浪越堆越高。
这是一只非常巨大的狗,四肢浮现出的肌肉如同钢铁一般坚硬,全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更为诡异的是,它并不是一个头,而是两个头,其中一个头已经变成骷髅状态,耷拉在脖子上同时往外散发异味。一个生命的枯萎便象征着另一个新生,另一个头颅不仅目露血红色的凶光,那一口一百八十度的大嘴以及密密麻麻的尖牙无不在流着口水,上下牙齿互相磨蹭着想要品尝新鲜血肉的滋味。
“吼!”一百八十度的尖牙撞了过来,莫蒂卡才发觉到自己已经陷入困境之中,危机时刻一道赤橙色的火焰瞬间划破了黄昏,为暖黄的氛围图再加了一笔纯调子。
“嗷呜!”双头狗身上附着如同食人鱼啃咬的大量火焰,它拼命扭动着身躯,试图咬散这致命的火焰,可咒火不是普通的火,它的反抗都是徒劳罢了。
回头看去,本切蕾雅眼神坚定,手上的魔法杖闪着若隐若现的火光。
莫蒂卡看愣在了原地,这让本切蕾雅很着急:“还看呢,赶紧离远点啊!”
“哦哦。”莫蒂卡这才散漫地后退十几步,唤出扫帚坐了上去。
看着那垂死挣扎的怪物,莫蒂卡神情呆滞:“本切蕾雅,这是个什么生物?”
听到这里,她侧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莫蒂卡。
“你刚从学院出来,不理解也正常。”说完叹了口气。
莫蒂卡依旧没有离开视线:“那你能告诉我吗?”
她也唤出扫帚,移动到和莫蒂卡两个身位的地方,一个小时前还元气的少女眼中充满了灰黄。
“你从小是在魔法学院长大,意思也就是你以往都只呆在伊瑟尔,并没有到其他国家去吗?就连斯塔克也是第一次来吧?”本切蕾雅抛出这个问题,眼里尽是平静。
莫蒂卡木讷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人生中的所有时间都在伊瑟尔度过,就在前两分钟,我都认为世界上的其他国家都和伊瑟尔是一样的,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繁华。”
“可眼前的生物,明明是狗的模样,却和我在伊瑟尔见到的狗迥然不同。伊瑟尔的狗狗要么娇小玲珑,要么高贵优雅。而它却是一个骇人恶兽,不但长相恐怖,还想要将所有路人生吞,连血都喝尽。”
本切蕾雅并没有告诉她这是为什么,而是向她反问道:“那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个国家吗?”
莫蒂卡看着她,掰着手指若有所思:“伊瑟尔……斯塔克……米诺……多摩多……还有你刚刚说的布拉什……”最后也只数出来五个,并且这五个也是在学院里各式各样的人口中听到的。
“呼,”本切蕾雅长吐一口气,“你知道比我想象中还少,莫蒂卡。”
“这个世界上有十个国家。”
“神圣之国伊瑟尔,核心之国斯塔克,战争之国莱因,魔法之国多摩多,风车之国温德,绘画之国布拉什,葡萄酒之国米诺,蛮荒之国沙文格,暴戾之国维尼亚以及盗贼之国曼德拉。”
“这十个国家完全不一样,不仅仅是地形地貌,是思想和文化信仰的差异,其中包含着很复杂的阶级和层次,比如贫富差异和地域歧视等。”
莫蒂卡瞪大了眼睛,这和她以往的观念完全不同。
“更多,”莫蒂卡双手按住本切蕾雅的肩膀,眼里充满了渴求,“快告诉我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吧。”
本切蕾雅被吓到了,她缓缓放下莫蒂卡的手:“别紧张,慢慢来……”
等到莫蒂卡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她才再次开口:
“梅尼娜老师让你出门,肯定不是单单让你当什么所谓的魔法猎人的,你很幸运的成为了魔法师的一员,而不是刚出生就冻死在某个小巷的贫民窟里面。曾经的十六年里,你待在伊瑟尔的摇篮沉溺太久了,在你能够独当一面的现在,是时候让你出门,去感受这个世界的悲欢离合……”
本切蕾雅整理了一下思绪,继而摇了摇头:“我也不打算告诉你太多,如果要从头说起来,今晚也是说不完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像狗一样的生物是一个魔物,叫做双头魔犬,本该是莱因边境周围游荡,到这里来应该是被莱因的骑士给遗漏掉,偷偷跑过来的。”
这时那个魔犬的身子也被咒火燃烧得差不多了,整个身体血肉组织被燃烧殆尽,留下一滩血水和另一个骷髅狗头。
卡尔莉娅已然被吓坏了,打开了泪阀:“呜哇啊啊啊啊啊——”
“欸来了来了。”莫蒂卡只能收起耳朵匆忙飞过去,再晚一点卡尔莉娅只会哭得更凶。
本切蕾雅若有所思得扶着下巴,突然想到了什么:“先别过去,莫蒂卡!”
就在这时,那滩血水有了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