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摇摆的心

作者:乐亦离 更新时间:2024/9/26 18:30:12 字数:4372

原初禁忌之间虽然只分强弱,不分高下,但按照创造者的不同心境,产生的原初禁忌的效果也有所不同。

而此时凯瑟琳心怀守护决心的一击,本应是防御形禁忌,却即将被她以进攻的形式挥出,着实有些可惜。

这一击必然无法产生惊人的破坏,而会更加倾向于净化和封禁的效果,但不论如何,如果希瑞拉没能抵抗住这一击,定然会失去战斗能力。

凯瑟琳周身的气浪逐渐平息,这意味着她已经掌控住了暴走的圣力,稳固了这一招的核心,下一刻就是这一惊世一击绽放之时。

希瑞拉的内心如古井无波,要想将足以驾驭原初禁忌级别的无限大地完美释放,就要放空内心,将身体付诸本能,用“感觉”驱动。

世上没人拥有希瑞拉的独特体质,也无人能触及她的“感觉”所处的领域,故而这一招只有她能使出。

用身体将对手的招数吸收殆尽,再驱逐至永恒之枪上,将其掷出。只要身体还能承受,武器还未崩坏,这招便没有限制。

但世上就没有其他人能在敌人的圣力进入身体后还能夺取其控制权,也没有人能承受住海量的圣力灌注,只有希瑞拉可以做到,并将这简单的一招变成绝地反击的胜机。

凯瑟琳动了,动如雷霆的挥剑之姿在希瑞拉眼中却显得无比迟缓,每一个微末动作都尽数展现在希瑞拉眼前。

随着剑芒的剧烈爆发,一道长度贯穿天幕的斩击抽空了几乎整个斗技场的圣力,挟万钧碾轧之势,向希瑞拉倾泻而来。

希瑞拉瞳孔中的白光不断放大,她的双眼却越发涣散,在原地僵硬的保持着架势,仿佛成了一个没有了灵魂的空壳。

在这横跨天地的一击中,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不是来自于外界的威胁,而是随着这炽目的白光席卷而来,心底逐渐涌起异样和空虚。

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一块,自己的身前似乎本该有一道身影,在狂风骤雨中宛若一只蜉蝣,坚定不移的拦在自己身前。

是谁?她想不起来,但内心却无比的恐惧着,告诉她,一旦那道身影被吞没,自己便会陷入无尽的懊悔和自责。

身后忽然传来恶魔的轻语,她感受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遮住她的眼。

“不必想起她是谁,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希瑞拉的内心开始躁动,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尝试挣脱这份蒙蔽与茫然。

那双手却猛地剜向她的双眼,将琥珀色的澄澈用血红侵染。

“既然如此,你他妈的还在等什么,记不得那是谁又如何?你只需知道,如果拦在你身前的是格拉海德,也只会带给你同样的痛楚。”

刹那间,希瑞拉似乎看到格拉海德满身鲜血地倚靠在墙上,用无力的手轻轻触摸自己的脸颊,她想要放声大哭,任凭血泪横流,下一刻却又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做不到。

无尽的憎恨自心底开始涌动,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停滞,希瑞拉的体内有着莫名的力量涌动。

那双手离开她的眼,漂亮的双眸尚且完好,却已全然是深红一片,往日的灵动和狡黠不再复现,只留下纯粹的暴戾杀机。

“去吧,杀了她,贯穿她的心脏,将死亡绽放的崩坏瞬间变成戴安娜最完美的葬礼。”

无需继续蛊惑,此刻的希瑞拉就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的身体沐浴在圣洁的白光中,无数道声音在她耳畔诉说着虔诚和守护。

下一刻,漆黑的色泽如同墨水自希瑞拉的双眼漾开,所有的声音都化为了最凄厉的悲鸣,纯洁的白色圣力被希瑞拉不断吸入体内,此刻希瑞拉的周身仿佛化为地狱边境的一角,只余黑白,和她的一双血红之瞳。

“呵呵,恶魔?”她自嘲着曾经的自己,将梦里的恶魔视为可怕的象征。

“原来他妈的就是我自己。”无尽的憎恨与怒火化为狂笑在这片空间内回荡,此刻心中唯剩下杀意而已。

“凯瑟琳,你便下地狱吧。”希瑞拉眼神一凝,狂笑化为冰冷的宣言,力量已经充盈,无限大地此刻不需要她的引导便以最完美的形式流转,漆黑凌乱的线条缠绕在永恒之枪上,肆意撕裂着枪身旁的一切。

被白光重重包围的中心,有黑色的气雾开始溢出,让精疲力尽的凯瑟琳为之一惊。

死亡笼罩了她,无论此时做出什么反应都没有生还的可能,没有逃避和阻挡的可能,余下的只会是绝望。

在希瑞拉的锁定之下,凯瑟琳能感受到,她的胸口几乎要被尖锐的刺痛贯穿,如果此时公主还在自己身旁,两人便会在地狱相聚。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公主,没有留下一句话,默然等待着死神的收割。

虽然不清楚为何会演变成这样,但她已无余力思索和开口了。

公主的脸上还满是茫然,没有凯瑟琳那般的危机与战斗直觉,但她却能感知到骑士姬的无力与决意。

身为长公主,她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不知所措,但她知道,如果不做出反应,自己与凯瑟琳必将阴阳两隔。

她在恍惚间看到希瑞拉将永恒之枪举起,准备投向无力闪躲的凯瑟琳。

那柄长枪上散发的杀意,希瑞拉双眼中迸发的杀机,无不令她战栗,不能自抑地恐惧,身体却不自觉的拦在她最心爱之人身前,在凯瑟琳惊愕的眼神中。

希瑞拉看到大公主拦在面前,却感到无比的荒诞不经,一如她所见的“未来”,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但,出手的人是她。

“便为你们曾经的选择赎罪吧。”希瑞拉不会仁慈,她的内心此刻也没有了宽恕的选项,是那道原初禁忌吞没了不知名的那道身影,也吞噬了希瑞拉内心的所有仁慈。

刚才的思想只在一瞬之间发生,

永恒之枪下一刻便带着吞噬心神的黑炎贯穿了两具血肉之躯。

公主的血脉有主掌空间之力,但她又能如何了?希瑞拉全力以赴之下,她便连永恒之枪何时消失也无法感知,心口已是一凉。

希瑞拉肆意嘲弄着面前的亡命鸳鸯,这一刻她的憎恨不减反增。

“很精彩吧,我都能从你们胸口的洞看到后面的景象了。”

被贯穿的一刻,两道灵魂在瞬间被湮灭,留下的空壳也不能幸免,正在被黑炎逐渐拖向虚无的深渊。

残忍的笑声不绝于耳,复仇就是能给人无比愉悦、无比快活的感受。

但下一刻,她的余光中闪过一道不可能存在于此的身影。

她有着最难忘的白发,最深邃的红瞳,就与此刻的希瑞拉一样。

看着对方惊愕的表情,希瑞拉心底涌出的是懊悔、还是更甚的怒火了?

身后的恶魔在捶胸顿足,她错失了杀死安黛因的机会,但此刻她就要消失了。

但希瑞拉却再感受不到半分快感,怎么也笑不出声了。

为何此时看见她会让自己如此心痛?就仿佛自己已让她失望了无数次,又恼羞成怒地将她也化为斗技场上第三具尸体。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她呢喃着。

下一刻,感受着手中的实感,希瑞拉的面色忽然变得错愕。

永恒之枪,为何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刚刚发生的一切如同幻象一般,眼前的两人依旧好好活着。

但唯一变化的,是忽然出现在场旁的安黛因。

希瑞拉清楚的记得,安黛因的双眸刚才似乎亮了一瞬,但此刻她却双眼紧闭,竭力阻止血液的滴落。

她做了什么?

但没有再思考的机会,希瑞拉感受着消退的憎恶,眼中的血海悄然流逝,恶魔也已不见踪影。

虽然白发少女没有睁开双眼,但不知为何,希瑞拉就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失落。

漆黑极恶的圣力在此刻失控,希瑞拉极力抛射出永恒之枪,天幕上留下一道永不磨灭的裂痕,枪身钉在远处的石柱上,下一刻狂暴的圣力掀起可怕的风暴,斗技场的近乎三分之一在余震下一触即溃,圣石柱则连同永恒之枪的本体在其中化为齑粉。

希瑞拉的右半身忽然爆发出另一股力量,那是残留在她体内未耗尽的,来自恶魔的污秽之力。

霎时,神惧者之颅被掀飞,连同盔甲也变得破烂不堪,暴露出黑发少女满是裂纹的脸颊,破碎成千百片的瞳孔,和摇摆的内心。

随着双眼一闭,下一刻她的身体便如失去控制的提线木偶,瘫在了地上。

安黛因来的正是时候,或者说,她让“时机”变得刚好。

院长本想与她同行,但遭到了拒绝。

目睹这一刻的安黛因大脑一片空白,极力阻止着几乎溢出眼眶的鲜血,她知道就在刚才,她再一次用“虚幻”代替了惨痛的现实。

紧闭双眼的大公主感受到波动的消散,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希瑞拉。

凯瑟琳看到这一幕,劫后余生的庆幸冲破了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也紧随希瑞拉昏迷过去。

安黛因什么也没有说,默默来到希瑞拉身边,忍着剧痛睁开双眼,将她宛如遗蜕的破败盔甲卸下,抱起了那一具轻若无物的身体。

第一次感受到,怀中这个可厌的少女,是如此脆弱,让她即使只是远远地对视,也感受到于心不忍。

但更多的是伤感,来自血源深处的悲痛,解决一场浩劫没有让她的心情有丝毫好转,她有太多问题要解决,要思索。但此刻她只是抱起希瑞拉的身躯,离开了斗技场。

大公主欲言又止,她此时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但比起已经有人照看的希瑞拉,眼下自己的骑士姬还需要人呵护。

便让我们的身份互换一次吧,凯瑟琳,公主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昏迷中的金发少女。

希瑞拉感觉自己的意识沉入了一片黑暗,但与之前那一次见到那个女人不同,她眼前逐渐有画面浮现。

明媚的阳光下,是开怀大笑的水蓝色头发少女。

“希瑞拉,你说你要保护我?那可不是我们之间该说的话。”

“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说笑吧?戴安娜,只要你跟着我,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尚怀稚气的声音自口中传出,她感受得到,此刻自己心中所想,不过是一些天真的念头罢了。

所以,戴安娜其实是自己的狗腿子?

画面一转,来到公主的茶会,戴安娜正拉着其他几只小萝莉,神秘兮兮的说着什么。

“你们不知道,我看见公主和那个铁罐头贴的好近,她们之间肯定有什么。”像是戴安娜这家伙会说的话。

还没等周围人反应,一个头戴王冠的金发少女走来,吓得一众小萝莉不敢开口,戴安娜还在不停叭叭着。

“要我说,公主这是喜欢上那个家伙了。。。”她感到一阵寒意自身后袭来,扭头看向来者,戴安娜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白。

“公。。。公主殿下。”她的小腿有些不听使唤。

公主的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十五岁的公主,也是以娇蛮小气出名的,她会怎样惩罚乱嚼嘴根子的小丫头呢?

没等公主说话,她感受到自己拦在戴安娜和公主中间,仰视着比自己高出几个头的公主,吞了一口唾沫,开口说道:“不许动她。”

如今的希瑞拉或许会一拍额头,感到万分无奈吧,毕竟这种事自己小时候真有可能做出来,但一旦回顾就感到了无尽的羞耻。

这时那个闷沉的家伙也过来了,十五岁的凯瑟琳比起公主还要高出一截,在希瑞拉眼中和巨人一样。

看到康斯坦丁家的小萝莉来拦自己,公主也有些气笑了,怎么这些小丫头一个个的胆子这么大。她清脆的声音刺痛了希瑞拉的耳膜:“你们敢在背后妄议我的事情,就算你们才八岁,也不能无视规矩,作为惩罚,凯瑟琳,用剑鞘她们每个人抽一百下。”闻言,一群小萝莉吓得抖如筛糠。

凯瑟琳此时还有些木讷,口中应到:“是,公主。”然后拿起剑,一边抓住希瑞拉,就要动手。

“什么妄议?不过是仗着你们年龄大欺负我们,明明就是真的,就算你是公主也不可以瞎说。”希瑞拉也害怕,但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这句话却触碰到了凯瑟琳不知什么逆鳞,她拔出剑,寒芒吓得希瑞拉尝试挣脱对方的钳制,但怎么也跑不开。

剑锋一闪,希瑞拉的头发便被斩断了一簇,松开手,希瑞拉身子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凯瑟琳拿着那一簇光滑的黑发,一板一眼的说道:“忤逆公主,还妄言是非,念你年幼,先斩断你的头发,留在我这里,引以为戒。”

不甘和酸楚涌上鼻尖,黑发萝莉感受到泪水充盈了眼眶,却不知为何,忽然有勇气叫住了凯瑟琳。

“等我和你一般年纪,我肯定比你强的多,你等着,我到时候一定会来找你取回我的尊严。”她克制着哭腔,咬着嘴角说着。

画面逐渐模糊,希瑞拉的意识再度沉入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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