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普问那人，为什么肉这样好吃。
那人只是用震惊中夹着嫌恶的眼神瞪着他，一言不发，很快就找借口把他甩开了，连剩下的肉都不要了。
满满一锅浓汤，滋润了荷普的味蕾，温暖了他的全身，让他有力气上路。
不知道方向，就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据说那是一切生机的起源，能够带来一簇簇希望之火。
高大巍峨的城墙，黢黑的外表似乎惨遭炮火洗礼过无数次，但裂缝依旧紧密地插不进一根发丝，这也是它之所以还能屹立不倒的缘故。
荷普第一次见到这样恢弘的建筑，这种东西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
这里的人们明明穿的鼓鼓囊囊的，裹得严严实实地，却看上去都不开心。
那些穿着鲜艳衣服的，都在往外走。
荷普是作为奴隶被带进城里的，因为现在很缺人手，像他这样的小孩虽然上战场还为时过早，但给军队里的大头兵打打杂还是可以的。
他一直是听话的，但是那些人对他兴致缺缺。
幸亏他是听话的男孩子，所以那些人对他兴致缺缺。
荷普短暂地度过了一段安定的日子，在这里他认识了另一个姐姐，看着黝黑黝黑的，总是很憔悴，但不瘦，相反，她的身体发育得很好，犹如一颗诱人的青苹果，还未褪去青涩的光泽，就早有人垂涎。
那些高大的家伙管他叫小鬼，叫姐姐洛娜，但姐姐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洛娜总是提到她的家乡，她说自己来自前面的某个城市，但那里沦陷了，所以她流亡到这里。说着，她撩起自己的裙摆，向荷普展示自己身上那块耻辱的印记。
荷普看见一块烙铁留下的痕迹，还有皮肤上那些奇怪的癜痕，像是用手掐，用嘴咬出的。
荷普身上没有这个，或许是因为他比较幸运吧，而且到了这里以后，总是能吃上土豆，偶尔还有一点肉，虽然味道不太一样。
但吃饭的时候总是见不到洛娜的，她会去另一个房间，那里有很多比亚伦高大许多的男人，荷普常听见他们在里面发出奇怪的声响，吱呀吱呀。
每次洛娜都是最后一个出来的，用破烂的衣裳裹着身子，夹着腿，避开荷普的问切，默默去井边洗着身子。
洛娜说荷普最好一辈子都不用知道那个屋子里都会发生些什么，但那是不可能的。
再后来，那些男人越来越少，城头每天都响着号角和轰鸣的声音，荷普和洛娜躲在楼梯的拐角下，紧紧相依着。不过瘦小的荷普反而更像那个被依靠的对象，因为洛娜总是抱着他，听着响动，不断地抖，紧闭着眼，像失了魂一样。
荷普不知道发生些什么，但他就任由洛娜抱着，他是很听话的。
不过这一次，回到城墙里的不再是那些高大的男人了。
穿着漆黑铁甲的奇怪家伙们涌了进来，疯狂追逐着其他一切还在动的人，一切都被染红了，血溅射到屋顶，洒在栏杆间，滴落在荷普的脸上，带着浓浓铁腥味的液体，刺激着他的恐惧神经。
洛娜不顾一切把他藏在了拐角内最深的角落，嘱咐他一定不要出去、也不要出声，然后自己钻了出去，和黑色的家伙撞个满怀。
之后，荷普就看到了，洛娜一直不愿让他看见的模样。
他听到衣帛破碎的声音，令他揪心的那道身影高高地，影子打在他的脸上，伴着些让他感到窒息的景象。
摇曳的影子遮住他的脸，让其他围过来的家伙看不见他。荷普捂着嘴，紧紧盯着洛娜，抖如筛糠。
那个家伙似乎是故意地，将腰一扭，特意让纽带朝向荷普的方向。
听不懂的话语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
“有意思，这样会让你更兴奋吗？”粗犷的话语混着喘息，猛烈撞击着荷普小小的世界。
有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不知现在如何的家，想起父亲和姐姐，还有村长爷爷，他的土豆。
但已经没有了，他最后的土豆也被吃掉了，现在荷普他很饿啊。
那些披着黑色石块的家伙们，在他眼里逐渐模糊，变成了一块块肉。
香甜的肉，和那个怪人煮的一模一样。
没有土豆，就用肉来代替好了。
荷普饿红了眼，就从自己藏身的地方爬出来了，在几个人震惊的眼神中，一口咬在了坚硬的盔甲上。
洛娜的眼神里满是绝望和不解，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和她弟弟很像的家伙明明和弟弟一样听话，这一次却不听话了。
盔甲自然是比牙齿硬的，荷普营养不良的牙龈被崩坏了，牙齿沾着血丝掉在地上。
几个士兵顿时狞笑起来。
“难怪，原来还有个小鬼在这里。”举起洛娜的那个士兵朝向荷普，狠狠掰开洛娜的腿，另一边，其他士兵架住荷普，把他的手折断，缠在后面的栏杆上。
“这样会不会更有意思一点呢？”
几人哈哈大笑，继续释放着欲望，荷普浑然不知疼痛般，还在对着空气咬着，仿佛要把他们吃进肚子里。
“小鬼，你在干嘛？”
有个比较奇怪的家伙过来了，他没有理会那些士兵，而是紧紧盯着他。
“把眼睛睁大，让我看看。”
荷普听不懂，还在重复着张嘴，咬下。
于是那个裹着白色袍子的家伙用手拨开他沉重的眼皮，看到了让他满意的颜色。
“异端找到了，这家伙是红色眼睛。”
那几个士兵依旧兴奋地蹂躏着洛娜，后者已然几乎要失去知觉，手脚无力耷拉着，脑袋也低垂着，没有一点精神了。
“真的吗？主教。”有一样裹着袍子的人跑了过来，一同用兴奋的眼神看着怪异的荷普。
“管他呢，又有不详的红瞳，还疯了，这种家伙，再合适不过了，教皇大人一定会好好嘉奖我们的。”
两人相视一眼，大笑起来，殊不知这一次找到的是真货。
在荷普赤红的眼中，他们都是肉。
抖动着，如此鲜嫩，多汁，就像炙烤时滋滋冒油一般诱人。
但荷普吃不到，所以他有些心急了。
“吃不到，怎么办？”
“一定是嘴太小了，嘴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
荷普吃到了肉，大快朵颐，好不自在。
外酥里嫩，爽口多汁，满足感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更加感到食指大动。
不过他在肉块里发现了一块土豆，还没有煮过，所以他吐了出来。
肉吃完了，荷普贪婪地舔舐着盘子，将残余的肉汁一点不剩的收下。
终于不饿了。
再次睁开眼，屋子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丝不挂的洛娜双眼无神的瘫软在地上，身上还残留少许晶莹的液体。
荷普惊愕地跑过去，扶起了洛娜，后者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瞳孔涣散着，似乎没了意识。
把洛娜抱起，也不知他拿来的力气，荷普回到原来他们所住的小屋，这里什么东西都不剩了，食物、亮晶晶的东西，只有少量的破衣服，荷普用衣服包裹住洛娜，放在了床上。
此刻他的脑子很乱，只想先漱个口，清洗一下嘴里的腥味。
在井口，荷普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家伙，长着半张脸大小的嘴，身躯高大，肌肉健硕。
这是荷普现在的样子。
荷普尖叫着，向后倒去，摔在地上，却一点也不疼。
他看到的是一个红眼的大嘴怪物，而不是熟悉的自己。
荷普极力想着，或许刚才那只是错觉，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
再一看，水中的自己真的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只不过不再枯瘦，肤色泛着红润，头发也变成漂亮的淡金色，蜷在他的头顶。
错觉？荷普拍了拍自己的脸，疼痛的感觉让他清醒的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但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荷普开始回忆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他感到自己的眼睛消失了，真实的世界以另一种面貌呈现在他面前。
就好像是用舌头在感受，他能清楚分辨出不同东西的“滋味”，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
然后他开始干呕。
那些士兵再也无法向他和洛娜出手了，因为他们都进了荷普的肚子。
荷普不敢相信自己吃的竟然就是那些家伙，他瘫坐在地上，有东西似乎要从嘴里出来了，荷普向着井口倾泻，却什么也吐不出。
未知的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恐惧。
一晚上，荷普就那么躺在那里，什么也不敢想，直到洛娜恢复了意识出来见到他。
“他们怎么走了？”洛娜看着奇怪的荷普，这家伙陌生得几乎要认不出，不过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泥土味道，只不过这一次带上了一些铁锈的味道。
“不知道。”
“快起来吧，不要着凉了。”洛娜搀扶起荷普，后者感受到一阵安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洛娜牵着荷普，喃喃说着。
反正被侵犯这种事，那些士兵早就让她体验过无数次了，再多一回也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
不过洛娜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记不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只有下身的刺痛和身上的腥味还提醒着她曾经发生的一切。
不过看荷普还好，她也就放心了。
荷普的精神变得有些恍惚，他不愿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也不愿思考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静静感受着手指被姐姐紧握的安心。
土豆，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