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包的审核太慢了,现在还没有把前一章恢复,应该很快就好了)
仿若进入最深层的睡眠,我便突如其然地孑然来到这世界。
在上空悠悠飘荡着,看着倾盆的血雨淅沥地落,看着翻滚的层云密密地叠,一片灰暗不清、宛如看不透的梦境帷幕,遮挡了我的视线,直到那白发的幼女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一刻,一切朦胧的面纱被揭开,我和她,或者说那具为我而存在的空壳,瞬间连接在一起。
这就是我,安黛因的诞生。
随着和肉体的连接,记忆也随之涌入。
我是谁?又背负着什么?记忆向我揭示出了问题的一半。
我是海尔辛的末裔,唯一幸存于世的、身负猎魔之名的人。
然而最讽刺的一点是,以诛杀吸血鬼为己任的海尔辛,最后结果于毕全功的一役。
所有的海尔辛,都在血族的宫殿面前倒下了,虽然他们大多数不知为何而战,只知在女神号令下,他们的使命是将魔族驱逐殆尽,其中最重要的敌人就是原来的宿敌,血族。
血族最后的女王,黯,同样地躺在血泊中,再也无力从几乎要漫过她身体的血河中吸取任何一个魂珠,圣钉穿透她的心脏和灵魂,将她钉在地上,这一刻,她也如同肉体凡胎一般,丧失了可怕的再生和恐怖的力量,在那里静静等待着死亡。
那双血红的眸子,此刻到底映射着什么呢?
一个发色雪白的幼女,倏地降临,也就是我,女神赐予海尔辛的末裔,她用涂满整个宫殿的海尔辛之血、混杂着这个血族女王的血,制造的孩子。
不知为何,回忆起这里,便悲痛得不能自已,不知是为海尔辛的挽歌,还是为自己这草率却沉重的降临。
然而此刻,被钉在地上的黯,却拼命地伸出手,拔出了圣钉,就算这样不能反转已经留下的伤势、解锁被封禁的能力,但至少能让她行动片刻。
代价是,血自心脏处的空洞,汩汩地流了出来,或许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了。
作为吸血鬼女王的归属,真是悲哀。
不过虽然是女神创造的肉体,灵魂却孱弱不堪,所以此刻黯所想要做的,不言而喻。
她要夺取这具身体,哪怕会变成仇敌的血脉。
然而当她靠近,撩开被血污黏在一起的墨色发丝,看到那与她有七分相似的面孔,不禁愣住了。
她的瞳孔逐渐涣散了,柔弱纤细的小腿再也不能支撑这具残破之躯,扑到幼女的身上,始终没有侵入她的意识,而是尽最后的力气,咬在她的脖颈处。
留下永恒的烙印。
世上唯一一个可以同时承载圣力与魔族本源的身体诞生了,起源于女神的伟力,以及这个血族女王最后的初拥。
回忆之后,是无尽的茫然,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心中既不悲切,也不感伤,只是觉得不真切,仿佛一个提前设计好的台本,或是一个荒诞的梦。
在亲手杀死被侵蚀的夏儿的时候,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只不过在我独自面对残酷的现实时,足够遮蔽我最后的日光和温暖,因为孤独最伤人的时候,是在与它重逢时。
也就是这时,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随人流游荡时,那枚银色的徽章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不停呼唤着我,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就是我和前辈的相逢。
他没有办法离开或是出现在我面前,只能通过灵魂接触与我交流,这具空荡荡的身体里,多了一个邻居、长辈,挺好的。
虽然他坚决不愿意告诉我他的名字,不愿意谈及他的过往,但他仅仅是在我身旁,唠叨着,叮咛着,就足以提供让我活下去的勇气。
而也是在他的指引下,我才逐渐接触了圣力的使用,以及使用这双来自黯的双眼。
黯的血造就的这双眼,让我可以激发出令时间回溯的能力,代价是身心双重的极致痛苦。
负面的情感,是它的养料,只有经历过苦痛,才能激发它的变化,而艾尔莎和夏儿的逝去,是我长远难以忘怀的苦痛,也顺利的让我有了使用这双眼的资格。
之后,依仗着女神恩赐的身体和其内近乎无穷的圣力,我轻松地得到了强大的实力、许多人的追捧,只需要时间流逝,我的实力不停增长,就迟早有回到修道院干掉那个家伙的机会。
但我的心依旧空落落的,就像我的世界里,缺少了一个重要的元素。我最初不过是一个游荡的视点,所以即使成为了安黛因,做了这些,也根本不是我本该做的一切。
或许,我的世界里,还缺少了一个主角,而我的意义,就是跟随着她,记录下她所做的一切。
前辈让我前往利尼雷亚的王立国教学院,在最靠近女神的地方学习圣力的操控,成为大陆最强的存在,虽然对此无感,但索性还是去了。
也许离创造我的女神越近,我就越有可能洗刷我身上的血族血统,对我而言,它就是一个诅咒,带来痛苦的同时,始终提醒着我,我与那些嬉闹喧杂的人们不一样。
于是在这里,与她相遇了,那个肆意妄为的黑发少女,有着比黯的发色更深邃的发丝,如同黑猫一样漂亮灵动的琥珀色眼眸,深深勾住了我,让我忍不住偷偷把目光看向她,而模糊了其他人的存在。
直觉告诉我,她很危险,但是我却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她,更多地了解她。
直到她第一次显露出那一对更可怖的血色瞳孔,带着仿佛要撕开天地的气息,将致命的矛头对准金发碧眼的骑士。
只要看着她,时间就会变得很慢,很值得记忆。只要我看着她,便不会让她做出可能会抱憾的事。
于是我回溯了时间,成功唤醒了她的理智。
但我依旧不了解她,她到底为何会被侵蚀理智?也是血瞳吗?同样拥有的我,却丝毫不了解,它究竟因何而存在,有着什么意义。
我依旧习惯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不自觉地跟随她,对焦她。
一直跟着来到了拉赫,解决马匪,除掉修道院里的恶魔,即使是本该我主演的独角戏,也转而由她来主导。
凋落倾颓的废墟中,恶魔的身影不知为何消失不见,只留下我怀中的她,这一刻我就认定了,她是我世界中的主角。
直到那个不可能出现的身影再次在我面前出现。
“我亲爱的孩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黯,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以更优雅,更自如的姿态,而不是那副垂死之间的模样。
如墨流淌的长发,与她黑红相间的燕尾服,很好地反衬出她苍白肌肤的美感,而那件燕尾服,与希瑞拉的一模一样。
不知该说些什么,面对算是半个母亲的她,我怔怔地说不出一个字。
徽章里的前辈,恭谨地称她为女王。
原来他是被海尔辛封印在徽章中的血族伯爵,德古拉。
他是黯的亲信,最忠实的追随者,之所以跟着我,是因为我有着黯一半的血统。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或者不如说,其实我真心把你当做女儿看待。”黯嫣然一笑,凝滞的氛围顿时雪融一般化为乌有,却带来刺骨的寒冷。
我本能地后退,想要拿出武器,可圣力全然不听使唤的我根本什么也做不到。
不过还有一种办法,使用我的眼睛,但想要摆脱困境,回溯短暂的几分钟根本没有意义。
但我还是迫使我面对内心不堪的回忆,让血色遍布我的眼、獠牙刺痛我的唇。
“真美啊。”黯却不顾我僵硬的表情和紧绷的身体,抚摸着我的脸颊,冰冷的触感本该激起我对血雨的回忆,但我却逐渐顺从乃至依恋上她抚摸我脸颊的感觉。
或许,某种意义上,在失去艾尔莎之后,我已经渴望这样的爱抚太久了。
“放心吧,我不打算做出像毁灭人类这样的事,我只是想要重建我的帝国,用幽暗代替悬挂在高空灼烧我们的烈阳,而那时,你就是我最亲爱的女儿,最尊贵的血族公主。”
黯将她的额头贴在我的额上,令我的身体逐渐柔软下来。
“但你恐怕赢不了的。”
我想起了那个脚步从未被牵绊的身影。
“哦?安黛因,你恐怕还不知道,现在的我,究竟掌握着什么力量,接触到了什么东西。”
或许黯所言不虚,但我固执地摇着头。
“算了,久别重逢,就让我们先好好叙叙母女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