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
对于一个红绿色盲,也许你眼中的红色,在他眼中则是棕色。他永远无法看到真正的红,但这不妨碍他认知颜色,只是他将其他颜色与之混淆,将其视为“红”。
黛丝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女,没法感知到爱,就将诸如喜欢或是快乐之类的情感当**。但喜欢的事物被破坏,人最多只会感到沮丧,只有所爱之物消亡,才会为之心痛。
黛丝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无情的帝王家,这点差异更是没法察觉。她会笑,会哭,与常人有何不同呢?
当然有,她会缺乏热情,会茫然不知自己为何而活。
而女神所钟爱的,正是这样完好无缺、心上无痕的存在。如此纯净的灵魂,对祂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比如借由她的灵魂,祂就可以短暂地降世,将在场的所有异端铲除,每一个无缺之子,几乎都是她亲自留下心锁产生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在正确时间出现在正确地点的人成为她降世的容器。
但现在有个人强硬地撬开了这个无缺之子的心锁,让伤痛在她的心中爆发,让她在这一刻从女神的容器化为枷锁。
希瑞拉知道那心锁是谁所留,也早就知道该怎么破坏并加以利用。
“看到一切朝着你所计算的轨迹之外行进,很意外吧。”轻轻的低语响起。
声音的主人不需要计算,就早已看穿到了更远的未来,并有着能力改写这未来。
其中必要的一环就是破坏眼下的容器。
凯撒呆滞着,他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变故,自半空落下的异瞳少女,那赤色的眼格外明亮,甚至自眼角滑落出些血泪。
二皇子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将她抱走,并狠狠在凯撒的脸上剜了一眼,仿佛要将他用眼神千刀万剐。
凯撒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身体不自知地瘫在了女神像上。
这一次赌博,终究要葬送他的性命吗?
心头一横,既然女神那个家伙已经靠不住,索性就。。。
但他还没能解放自己的魔族之力,心口的疤痕就剧烈地疼痛起来。
“可恶,没想到这玩意,最后会是我的催命符。。。”
下一刻,他的身躯开始疯狂的膨胀,压倒了破败的神像,撑破四周的立柱和窗棂,宛如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还散发出浓浓的魔族气息,污浊着周遭的一切。
“那家伙比较迟钝,就算自己设计的程序崩溃也不会采取补救措施,必须给她安个不停复制的木马在她眼皮底下,才能让她开启最后的杀毒程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身躯变得无比巨大的凯撒所吸引,意识到之后便避之不及地逃离这巨大的肉山。
黯飞至高空,看着这个可悲的家伙。
“这么大了,也该被发现了吧。”她喃喃自语道。
安黛因的视野被这个巨大的家伙所充斥,强烈的不适和扭曲感,席卷了她的全身,正是她的预警感,而此时更是显得格外强烈,仿佛有什么就要破体而出。
随着凯撒的身躯逼近,她却依旧不闪不避,眼眸中闪烁着金光,直到凯撒那浓烈的魔族气息包裹了她。
德古拉注意到了安黛因依旧没有离开,想到可能是被银币所束缚的她无法使出力量,心头一急,长刀一震,逼退了珀伽索斯,就要朝着安黛因的方向掠去,却愕然发现银币似乎已经崩碎,全然无法感知,视野中的那道单薄的白发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见。
凯撒的身体忽然停止了膨胀,又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向内收缩,与此同时,黯的身旁,出现了一道身穿白色长裙的身影。
黯头也没抬,仿佛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小蝙蝠,这个巨大的家伙,是你弄出来的吗?”安黛因笑着问道。
“呵,算是吧。”
“黯”如是回答道。
“就算是急着想要见我,也不应该弄出这种东西来啊,要是让它继续膨胀下去,恐怕整个人间界都会被吞掉。还是说,没有我在的日子里,你已经孤独无聊到想要毁灭世界了。”
安黛因凑近,将脸贴近“黯”的面容,却察觉到有些不对,她的手忽然被对方死死拽住。
“终于,抓到你了。”
黯的面容开始变化,身后的弑神之矛也开始飞速的淡去,虽然那张扬的黑发依旧如故,但安黛因分明能感觉到,这个人不是她的小蝙蝠。
雨幕再次被定格,是希瑞拉卡住了时间的齿轮,但她紧紧握住安黛因的手却不断地滴着血,在虚实之间来回变化着。
黯自希瑞拉的影子中现形,此时的她面色复杂地看着那圣洁的白发少女。
她走上前,静静地端详着。
黯再次触碰到了,那朝思暮想的一张脸。那世间最唯美的面容,如同承蒙世界的厚爱而生的维纳斯,与她初拥的小安黛因一样,但她只用一眼就能看出两者的差异。
“原来你真的沉睡在这个身体里。”
对于希瑞拉,此刻却没有多余的机会可以浪费。
“看着我的手,就算是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限制住她,时间不多了。”
黯的眸间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随即定了定心神,身上燃起虚无的黑炎。
“你答应过我,在结束之后,会让我和她重新相遇的,对吧。”黯再次转头,看向希瑞拉,此时的希瑞拉已经没有余力来回应,只能艰难地颔首。
黯得到了让她满意的答复,于是埋下她心头的最后一丝温柔,身躯逐渐转化为某种介于虚实之间的状态。
被亡国绝种的一幕幕,每一张血族子民在她面前悲鸣的面容,在这一刻,点燃了她的一切憎恨。
她看清了,安黛因身后那条链接向不知何处的线。
“我诅咒女神。”
血族的血脉此刻汹涌着,雀跃着,回响着与她相同的声音。
“为此,我愿抛弃我的一切,财富、力量、地位、自由,生命,乃至。。。所爱的一切,只愿祂——”
“堕入地狱,万劫不复。”
话音落下,黯的身躯化作一团漆黑的炬火,如同一只飞萤缘着安黛因身后那条线,没入虚空之中。
但她就要消失之时,希瑞拉忽然松开了手,几乎要彻底化为乌有的双手逐渐恢复,鲜血仍然不停自指尖滴落。
而安黛因几乎在那瞬间,就将某种东西从虚空中抽出,只让那漆黑的火焰通过。
下一刻,一个黑发萝莉出现在了她的手中,一脸茫然。
她想要扭过头,却怎么也看不到究竟是谁抓着她,于是在空中不停扭动着娇小的身躯。
“小蝙蝠,别急,是我。”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黯身形一滞,随后双臂抱胸,满脸郁闷地别过头去,噘着嘴。
“我要松手咯。”
感受着衣领上的力度似乎正在减弱,黯立刻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惹得身后的人儿不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很好笑吗?我这个样子。”
安黛因将她放下,此时的她如同一个什么能力也没有的小萝莉一样在地上摇摇晃晃,几乎要跌倒。
“没有,很可爱哦。”
黯回过头,真正见到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儿时,她却满心的茫然,习惯性地按照自己曾经的样子和她对话。
那熟悉又陌生的神情,笑盈盈地,让她心中一阵轻颤。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你猜猜,我将你的哪些部分救回来了?”
黯忽然想到,自己刚刚诅咒女神的话语,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地位开始的?”她握了握自己绵软无力的拳,很明显力量已经和她无缘。
安黛因笑着摇摇头。
“至少自由有吧。”
“戳啦。”
黯失落地埋下头,一个鸭子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安黛因却抚摸上她的脑袋。
“没事,你还有我啊,小蝙蝠。”
另一边希瑞拉擦拭着指尖,自语着。
“应该已经起效果了。”
下一刻,天空中似乎传来一道哀鸣,接着,整个拉赫的帝都受到某种吸引,山崩地裂,似乎要脱离大地的怀抱。
早就躲到远处的艾尔忽然惊讶的瞪大了眼。
“我似乎又能感受到魔界了。”
安黛因瞥了一眼正在裂开的地面,蹲下触碰着地表,一切躁动就被安定了下来。
但她的身形忽然一个不稳,就要倒下,希瑞拉立刻扶住了她的肩膀。
“小蝙蝠,我要把她借走了,你自己在这里玩吧。”
黯顿时朝着希瑞拉龇牙,似乎很不满她这样叫她,但眼中已经失去了对方和安黛因的身影。
某处宁静、安详、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出现了四道身影。
奇怪的是,出现了两个希瑞拉,和两个安黛因。
看上去比较成熟的希瑞拉手一挥,面前出现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只有她身下那张是有软垫的。
“这里是虚无时界。”
比较成熟的安黛因四顾周围,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只剩下两个比较稚嫩的少女,彼此面面相觑着。
“鉴于你们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就先做个自我介绍好了,从那边的大兔子开始。”
“那好吧,初次见面,我是安黛因,不过我是最初的那个,就叫我初代安黛因好了。”初代安黛因如是说,然后用肘蹭了蹭一旁满脸茫然的后辈,后者不情不愿地坐下,郁闷地开口道。
“我是。。。安黛因。”
“没错,她是二代安黛因。”初代安黛因立刻补上了她觉得不完美的部分。
身材更高挑的希瑞拉见状,也开口道:“既然这么说,那我是初代希瑞拉。”
一旁的黑发少女愣了愣,似乎还没回过神。
初代希瑞拉一把挽住她的脖子,将她靠在自己的身侧。
“这家伙有点笨,姑且算我的妹妹吧,她就是希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