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初代希瑞拉小姐,如此大费周章把我从沉睡中唤醒,是为了做什么呢?”初代安黛因饶有兴致地看着两只黑发少女问道。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初代希瑞拉捏着鼻尖说道。
“都要听。”
“嘛,主要原因,其实是为了让小蝙蝠创晕女神那个家伙。其次,就是想让你给亲爱的后辈们解答一下困惑。”
“哦?不错的想法,不过比起那些,我更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这些的,在祂的眼皮底下,掌控了整个虚无之海,甚至隐隐有了足够与祂分庭抗礼的实力。”初代安黛因手指不停把玩着安黛因的发梢,似乎对自己的后辈很感兴趣。
“说来话长,不过总是要说的。。。”
初代希瑞拉略一停滞,眸中似乎闪过许多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手上对希瑞拉头发的粗暴蹂躏。
此时的希瑞拉,明明已经被揉到炸毛,面对身旁这个比自己还高出一些的“自己”,却生不出什么抗拒的心思。
希瑞拉能看出来,她就是那个蛊惑自己的恶魔,此时却大大方方地坐在痛恨的仇人对面谈笑风生。
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初代希瑞拉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很久以前,有一个倔强的小女孩,出生在了康斯坦丁领。。。”
“那就是我,希瑞拉。与此同时,我的家族,迎来了噩耗。仿佛就是一个恶意的玩笑,要让我出生在一个病弱的母亲体内,又巧合的因分娩后的虚弱导致她死去。”
“我曾以为这是一个阴谋,但似乎真的就是命运弄人。总之,我的父亲因此疏远了我,让我在那里度过了热闹却孤独的十五年。”
“我去不了外面,也融不进身旁冰冷的世界,这份经历导致了我的暴戾、自私、还有莫名的顽固。”
她忽然停下,手指伸进希瑞拉的领口,冰冷纤细的手指翻找着什么,这糟糕的位置让希瑞拉吓得猛地挣脱,但回过神,吊坠已经出现在了对方的手中。
“如果我也能遇到那个老家伙,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但很可惜,他死在了和黯的战斗中。”
希瑞拉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个场景,心中开始泛起莫名的悲凉。
“于是我带着这样的恶劣性格,以一位恶役千金的身份加入了王立国教学院,并在那里,遇见了你,安黛因。”
安黛因依旧呆呆的,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下意识地抬头,眼下最懵的,正是她。
“我依靠出众的圣力资质和独特的身份,走到何处几乎都是笑脸相迎,但那时偏偏还出现了一个比我更特别、更出众的你,围在你周身的是更多、更真诚的笑容。”
“那是一种浓浓的挫败感,指引我,不停向你挑衅,寻找和你较量的机会,哪怕在一些微末的细节上,我都总是尝试着超过你,但不出意料的,我总是在失败和被教训。”
“于是我开始怨恨,怨恨命运,既生了众星捧月的你,又为何要降下暗淡的我?怨恨你周围那些,总是围着你、与你真心相待的人,为何我的身旁总是空落落无一人。”
“因此,我不断地纠缠着你,视你为我的心魔,与你的那些同伴搏杀,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加深着彼此之间的仇视。”
“然而直到我那最可悲的一生走到尽头,我也最终一事无成,本以为一切就此落幕,悖逆教会,和黯进行交易,触碰了不可触碰的禁忌力量的我毫无疑问被吞噬,至死也无人知晓。”
“黯的力量将我的灵魂卷入了虚无之中,让我直面那个脆弱不堪的自己。”
“怨恨命运,但命运在虚无中已然不存。怨恨你和你的那些伙伴,但虚无中这些也不过是云烟。我那些浅浅的恨,根本不可能在虚无中留下一丝痕迹,更毋论我还没有一丝的爱。”
“但这个时候,我触碰到了一个漆黑的东西,,与此同时,感知也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
“再次睁开眼的我,出现在了康斯坦丁领的床上,以那具七岁的身躯。”
“我的身体没有其他异样,除了在心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沙漏。”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只要触碰它,我就可以回到那个八岁的清晨。”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难想象了,被虚无折磨后几乎精神失常的我凭借着这份独一无二的能力,越过了许多曾经只能仰视的高山。这个过程并不顺利,我也因此在这段歧途上越走越远。”
“而在这段经历,我手上沾染的每一滴血,都成为了我永远无法磨灭的罪。”
“比如凯瑟琳,第一世中伤我最深的她,成为了我的第一个复仇的对象。戴安娜。。。虽然只是我当时利用的一个接口,只是为了挑衅她,让我得以与她进行战斗。但面对那无法抵挡的原初禁忌时,我的头脑陷入一片空白,甚至没有意识到她拦在我的前面。”
“我明明不了解她的,我只是处于利用她的目的才接近她的,为什么她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初代希瑞拉的语气愈发激动,直到希瑞拉疼得喊了出来,她才饱含歉意地松了手,恢复了平静。
“凯瑟琳因此成为了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人,而有的事,一旦有了开端,便会狂飙至一发不可收拾。”
“哪怕身为天役圣徒的你,也不可能对抗不断回来的我,在我将你的心口贯穿的瞬间,有个可恨的家伙,将一切定格在那里,导致我至今都不能修复这一切。”
“你死去的时刻,鲜血均匀地溅在我的脸上,满眼都是难以置信,而我甚至是满心的茫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我随手一击,就足够夺走你的生命。”
“你的那些同伴,明明是比你要更强,我却忽视了这一点,一心把你视为大敌,以至于你的死仿佛一片翎羽,轻飘飘的就落地了。”
安黛因的脸忽然变得煞白,仿佛真的亲身经历过那一切。
“听起来很可怕吧,我。”初代希瑞拉笑了笑,危险的猩红瞳孔让她看上去确有她所说的几分神采。
希瑞拉却不能理解她所说的那些。明明只是一个打不过的敌人。。。似乎她还未领教过那种无力的滋味。
“你死的瞬间,天地骤然变得一片灰暗,只能隐约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做了些什么,再次睁眼,我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早晨,但这一次,我是八岁。”
“沙漏从我的身体里消失了,自始至终,那就是一个阴谋。”
“一个诱导我杀死你的阴谋。”
“之后,我的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它会带着我走上我最终走上的道路,以已经不可改变的决斗为开端,一直指向你的死。”
“但最可怕的是,一旦我做出反抗的事,就会脱离‘命运’的轨迹,成为游于时间之外的鱼。”
初代希瑞拉的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恐惧。
“你们能理解吗,看着一切按着它们既定的规矩行走,我却触碰不了它们,直到看着一切走向湮灭,我的灵魂就会回到虚无之海,接受不断的折磨,直到即将泯灭的瞬间被一只大手捞出,重新回到开始。”
“那种体验是绝对的可怕,如同反复的溺水,每每得以喘息片刻,就又被死死按进水里窒息。”
“而遵循我身体的感觉,‘命运’的指引,我就会顺利走上毁灭一切的道路。”
初代安黛因听到这里,疑惑的挑了挑眉:“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初代希瑞拉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意味着她的确找到了转机。
“人是有适应性的,虽然这种适应性有上限,即使溺水再多少次也不可能适应水,但我在这种过程中却意料之外的进化了。”
“每一次在虚无之海中的时间都愈发漫长,直到我找到心底最深邃的恨意。”
“我最憎恨的人,此时正在虚无之海中饱受煎熬,是那个愚蠢、固执却又软弱的自己,所以我即使复仇也得不到快感,唯有痛苦时,才会短暂的平静。”
“或许自残是我唯一的复仇了,但在那里,我只能在翻滚的恨意中挣扎,直至焚尽了整片虚无之海,将我和它融为一体,这才成就了,现在的我。”
初代希瑞拉的笑容愈发灿烂,但正听着的初代安黛因却表情淡漠的可怕。
“我见过很多人,他们说起自己的苦难过往,往往面带愁容,个别经历甚多的人,才能平静地叙述。”
“你那笑容下,究竟藏着些什么?是什么让你还能笑着说出这种事?”说着,初代安黛因手中出现了一个笔记本,似乎记录是她的习惯。
“因为我就是想笑嘛,喂,你也笑一笑啊。”初代希瑞拉摇晃着希瑞拉的肩膀。
笑着笑着,初代希瑞拉忽然就停了下来,埋下头。
“我想让你多笑一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