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阁构造平和,既没有金碧辉煌的显眼,也没有茅室土阶的落魄。
万千枫叶飘飘,藏剑阁里,燃着幽幽的烛光,暖芒映照在每一把剑上。
阁楼上,有人倚阑持箫作乐,箫声清脆悦耳,如同山涧流水叮咚,宛若天籁令人陶醉。
忽的,大门打开,一阵疾风掠过,灭了烛光。
箫声戛然而止,阁内暖芒渐由寒光代替,而一青衣女人缓步走进藏剑阁。
莫愁目光扫过,随后眉眼一挑看见了阁楼上倚阑持箫而立的人。
这时,持箫之人睁开了双眼,她看了一眼莫愁所在的位置,四目相对,少女略微一愣,不过很快她便露出了一抹淡雅的微笑。
莫愁点头回应,而少女已经收箫而起,正缓步下楼。
少女不高也不矮,利索的双马尾,是恰到好处的娇俏,她身材纤细得当,既没有太过凹进的地方,也没有太过突出的地方,少女体型本是平平无奇,可偏偏挺直清秀,让人一眼难忘。
难忘的不止她的身材,还有她那清冷的脸,以及未开化的气质,懵懂无知。
“你在等我?”
看了一会儿,莫愁终于是开了口,不过她的声音极其平淡,似乎对什么东西早有预料。
闻言,女子微微低下头,两鬓秀发自然垂于那清冷绝艳的两靥之侧,她唇瓣微张,声若蚊呐,“嗯,我是来报答你的。”
说完,女子站直,伸出手解开腰间衣衿,任由一袭白裙松垮的搭拉在少女白皙的臂膀上。
“咔!”
藏剑阁大门无风自闭,其内寒光更甚,将少女那绝色容颜笼罩在寒芒之内,胸脯前的衣料松松垮垮,那对尚待萌毓的曲线,一半显于明,一半幽于暗,像是黄昏下连绵的山峦。
如此美艳一幕,饶是意志坚定之人,内心也难免荡起涟漪,只是莫愁却大有不同,只见她缓缓抬眸看着眼前之人,眼底的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你把我当什么东西了?还是说你对谁都这样?”
“不是的,他说无以回报当以身相许,报恩就是这是报的,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报恩。”
少女急忙摇头摆手否认道。
“呵……”
闻言,莫愁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对你无恩,你也无需对我回报,如果你是因为那日我所说的话,就当我那日说的话全是空气,过去就过去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你也没听进去。”
语落,莫愁拂袖欲要离开,但身后少女却慌乱了。
只见少女向前迈出一步,拉住莫愁的手,道:“不是这样的!”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丝毫没有注意到,白裙松落,此刻的自己正处于浑身赤裸的状态。
莫愁回头见此一幕,瞳孔微缩,虽说大门紧闭、烛光湮灭,但幽幽的寒光还是让她大致看清了一切,精致的蝴蝶骨,圆润上嫣红的朱樱,以及那平坦小腹下若隐若现的芬芳之地。
莫愁没有收手任由对方拉着,她抬眼看着对方的眼睛,似乎想要发现什么,可很久……她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看懂眼前的少女。
“孟云溪你到底在在意什么?”
“我……”
孟云溪咬住下唇,嘴角蠕动几下后又沉默下来,她慢慢松开抓着莫愁的手,低着头不再言语。
见此,莫愁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不是对方的本意,至于对方为何要这样,她只是外人不想再节外生枝。
思量间,莫愁拾起滑落在地的长裙,为孟云溪一点一点穿好,最后她拾起衣衿,在孟云溪背后系上一个不大不小的蝴蝶结。
“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今日之事,以后莫要提及。”
语落,莫愁转身离开。
“我……”孟云溪紧抿着唇,她凤眼微阖,张开口的第一个字竟是如此沙哑哽咽,以至于她后面的话,通通堵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
“咔!”
随着大门闭合,藏剑阁内寒光闪烁。
寒光无迹,闪至孟云溪脸上,隐隐能看见她双眼泛着泪光,那无尽苦涩好似黄莲久久停留口中,饶是口水吐尽,舌苔干涸,也不曾减轻半点苦味。
时间长了,身心皆麻,泪水自然而然爬满脸颊,剥离了呼吸,最后心碎成泥,徒留冰冷泪痕。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好意思哭。”
“我让你勾引她,获得对方身上的好处,你倒好,傻傻地站在原地,干什么呢?不会上手吗?催情散呢?”
“……”
满是恶意的声音,充斥她的脑海,若是以往,她或许会默默忍受,只是今日不同,她内心的疼痛达到了巅峰,于是乎她积压已久的情绪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决堤,汹涌澎湃,难以制止。
“滚!滚!滚……”
孟云溪随意地提起藏剑阁中的一把剑,胡乱地挥舞着,仿佛她的眼前站着无数敌人,而她挥剑斩杀敌人。
“疯了,哈哈哈,你疯了……哈哈哈……”
“滚开,为什么缠着我,为什么……”
豆大的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被甩出,然后被一剑削成两半。
“快,快,来人藏剑阁里面出事了。”
“是谁?”
“宗主弟子,孟云溪。”
……
闻声,外面的弟子,纷纷涌进藏剑阁。
刚入藏剑阁,众人便看见,孟云溪双眼猩红,披着散发,胡乱地挥舞着长剑,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六个字。
“她这是走火入魔了吗?”
“不知道,快去禀告长老,其余弟子随我一同阻止她。”
众人慌乱地将孟云溪围在中间,试图阻止孟云溪的举动。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弟子惊恐叫唤出声,“啊!她,她在杀人。”
听见这话,众人顿时吓了一跳,他们看向孟云溪的目光变得惊恐万分,只见,孟云溪手持长剑,每走一步,都会带起一片血花,鲜红刺目,令人毛骨悚然。
“停下,孟云溪,宗门戒令规定不能对同宗弟子出手,难道你想被逐出宗门吗?”
而此时的孟云溪根本就听不到周围的一切,她只觉体内有股燥热感,那种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强烈,而她整个人也越发的狂躁,仿佛置身于一个漩涡,无法自拔,唯独一双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群。
孟云溪踌躇不前,浑身颤抖,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世人皆为蚍蜉,我们要替他们结束弱败者的痛苦。”
那充满恶意的声音,渐渐变得恶毒,不断萦绕在孟云溪耳畔,扰乱她的心智。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咻!”
突然,一柄利刃划破空气朝着孟云溪飞射而来,直指胸膛。
“噗嗤!”
长剑穿过她的胸膛,她整个人也因为惯性向后退了几步,摇摇欲坠。
“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
“啊啊啊——”
忽然,孟云溪发出尖锐的嘶吼声,她猛地提起手中长剑朝着四周的人砍去,速度迅疾,力量凶狠,仅仅是眨眼间,已经有三位弟子命丧她的长剑之下。
众人大骇,这时候他们才明白,原来孟云溪竟强到这种地步。
“孟云溪你冷静点。”一男子出声喝道。
听见这话,孟云溪更加疯狂,她再次提起手中的剑。
眼看一场大战又要触发,就在这时,一位中年男人从天而降,对方屈指一弹,孟云溪便被击退数十步,手中的剑更是因为这一击不知掉在哪里了。
“逆徒。”
中年男人呵斥完,再次屈指弹出,一抹蓝色光团顿时融入孟云溪的眉心。
“嗡!”
随即孟云溪脑袋传来阵阵剧烈刺痛,她捂住额头蹲坐在地,脸上神色狰狞扭曲,显然在承受非人的折磨。
中年男人瞥了孟云溪一眼,旋即抬脚拂袖转身离去,徒留藏剑阁中众多弟子和被痛苦折磨的孟云溪。
……
藏剑阁内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大门紧闭,无人注意,那掉落在一角的长剑,表面缠绕着黑白二气。
“唉!”
远山上,莫愁看着这一切,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忽然,一道凉风拂来,掀起她的衣袂,隐约间能看到她那隐藏在青衣在下无限旖旎风光。
峰腰夏秋,何来冬风乍起?
莫愁蹙眉回望,便见一位身着紫色华袍的美妇款款走来。
美妇一袭深邃幽紫,精致妆容描画着她那张绝艳的俏脸,美目流盼,顾盼生辉。
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爱紫色,紫色更显女人韵味,尤其是她这种肌肤晶莹如雪,丰胸高挺,腰肢堪堪一握,傲人身材尽显的美妇。
她那满头青丝高高绾起成妇人髻,其后插着一支精致的金凤簪子,使得美妇整体上看起来妩媚中带着雅贵,雅贵中又带着风情。
云裳唇角微仰,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戏谑,她缓步走到莫愁半丈身前,忽然一停,因为惯性那片丰满如同烈阳下泛起涟漪的碧波,波光粼粼。
莫愁见此一幕,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红晕,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回避这香艳的一幕。
见莫愁青涩的模样,云裳只觉好笑,于是她微曲身子,歪着头直视着莫愁的眼睛,说道:“喜欢吗?”
“……”
莫愁沉默半瞬,看向自己的丰满的胸脯,蹙眉道:“你有的,我也有,何来喜欢。”
云裳闻言,捂嘴轻笑,良久她才正色说道:“今日我来是为那一日承诺一事。”
“重创无涯一事?”
“嗯,你完成得非常好,按照约定我将把本草夺天鼎的下落告诉你,另外此物予你。”
说着,云裳取出一枚令牌递给莫愁,然后又说道:“此令牌为药王谷禁地令牌,聪明如你,现在你知道本草夺天鼎的下落了吧?”
“药王谷禁地。”
“嗯。”云裳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看着云裳的表情,莫愁沉默片刻,忽然,她抬眸,眼神冷静而犀利,就像是一把利剑穿透了层层伪装,直指人的本心。
“按照约定,你大可直接告诉我本草夺天鼎的下落,而不是先将令牌交给我。”说着,莫愁向后退了半步,眼神冰冷异常,又道:“你有目的,而且你并没有掩饰。”
“聪明如你,但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具体目的是什么。凡人寿元不过百年,修真者寿元无量,即便你现在很强,但你本质上依旧是一个凡人,所以聪明如你,你会作何抉择呢?”
莫愁沉吟半响,终是收下了令牌。
见状,云裳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她凑近莫愁耳畔,吐气如兰道:“我看好你哦。”
语毕,云裳转身飘然离去,背影潇洒而恣意。
直至她消失,莫愁依旧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才缓缓抬首,眼底有一闪而逝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