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这次回忆没有突然结束,反而就这样持续到了第二天。
我打开门,没有丝毫意外,这家伙真在我房门外待了一整晚。
他似乎睡得比我还要差,到现在也还没醒来。看着在地板一整晚的苏南,我还是有些不忍心,正想抱着他躺到床上,但这时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心一狠,就这样丢下了他下了楼。
被我摔醒的苏南很快就反应了过了,赶紧跟上了我的脚步,尽管他在我身后各种道歉,但我还是没理他,洗漱完后就直接跑出了家门。
之后的几天,我刻意疏远了苏南。尽管还是跟他一起上学放学吃饭,但我几乎拒绝了他所有亲密的动作。
可是这并不能阻止风言风语在学校里传播。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次没有人叫我们“基佬”。
但这并没有让事情变好,那些恶毒的玩笑听起来不会比“基佬”轻松。
我开始愈发地疏远苏南,即使我知道,他对我并没有那样的感情。
“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在我又一次把苏南赶出房间后,苏南委屈地说道。
“因为我们长大了,不能在想小孩子一样了,你明白吗,苏南。”
“我们哪里像小孩子一样了,我们学习比他们好,体育也比他们厉害,老师也更喜欢我们,凭什么要听他们的,他们才是小孩子。”苏南激动地看着我,我只是冷笑一声。
“所以你才总是长不大啊。”
“我怎么长不大了!明明我比他们都厉害,为什么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那你看那个大人十二岁了还不一个人睡?”
“爸爸妈妈不是一直都睡在一起!”
“那我们是爸爸妈妈吗?”
“有什么区别!”
“够了。”我对着他大吼了一声,“你自己出去看看,外面有哪两个男人像我们一样天天搂在一起?你觉得天天被叫‘基佬’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吗?还是说你真就是个‘基佬’?”
“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人的话......”
“你当然可以不在意,就算他们把你说成一坨屎你都可以满不在乎,毕竟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么过得不开心,你大可以逃到你那退魔师的世界里去,你可以在那边交到朋友,在那边享受万人瞩目的感觉,那我呢?我能跟你逃走吗?我只能在这边被当成基佬!”
我重重地将门摔上,一个人苦闷地坐在床边。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我体内乱窜,对苏南说出那些话,我其实也非常不好受。
但我知道这是必要的,这是我们必须要经历的。
之后的时间里,我继续疏远着苏南。
我加入了校篮球队,开始在参加学校和班级的事物。
苏南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从那天后,他再也没有因为我疏远他的事情与我争吵,只是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
我有的时候也会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也有过要帮他融入班级,融入学校的想法。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觉得这样只会让他更加依赖我。
幻境中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记忆变得越来越却越来琐碎,却也越来越清晰。
我看见我故意在体育课丢下苏南,跑去与其他同学玩;我看见我交作业时故意绕路,只是为了不经过苏南身边;我看见苏南趴在篮球场的铁丝网外面看着我,但我却装作没看见他。我看着他不断被我推开,被我抛下,被我伤害,看着本来乐观开朗的他,渐渐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这些我一直说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此刻看起来如此的扎眼。
我发现我从来没有真正忘记过这些事情,我只是觉得自己忘记了,或者说,我只是不愿再记起这些事情。
每当一个新场景出现,我很快就能想起来我做了什么,以及苏南看着我失落的眼神。
不管我做的事情是否正确,那时候的我都深深地伤害了苏南。
回忆里的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看着自己与苏南不断疏远,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个周一的早晨,在升旗仪式的操场上,苏南找到了我。
“小辰,你早上去哪里了。”苏南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平静地问道。
“什么?我们不是在学校吗?”我故意装傻地回答道。
“你为什么不在家里?”苏南继续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说这个啊。”我装作无所谓地样子,“我今天起得早,就提前出发了。”
“你从来都会等我的。”苏南盯着我,我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我不是说了吗,我今天起早了......”
“你从来都会等我的!”苏南大吼了出来,泪水瞬间湿润了眼眶,我也很快慌了神。
“别哭啊,苏南。”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扶住了他的肩膀,但这次他却将我推开。
“你从来都会等我的!”苏南又一次大吼,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苏南,所有人都看着我们。”我靠了过去,小声地说道:“快忍住,像个男子汉一点。”
“你从来都会等我的。”苏南的身体痛苦地蜷缩在一起,泪水如雨点般往下落。
“我知道,先别哭了,好吗?”我用身体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轻声安慰道:“快忍住,苏南,坚强一点,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是吗?”
苏南猛地将我推开,然后疯了一样地拍打我。
“你干什么?苏南。”我抓住他的手,但是他此刻像是疯了一样,完全听不进我的话。
“为什么不等我!”苏南一直重复着那个我觉得无关紧要的小事,周围凑热闹的人开始围了上来,见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狠下心来,抓着他的手利用体型将他压在地上。
“因为我不可能永远等着你,你还不明白吗?”
“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
“所以呢?没我陪你就不活了?成熟一点,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了!你该长大了。”
“所以你是骗我的吗?”
“苏南!你有没有听我说什么?”
“所以你是骗我的吗?”
苏南完全听不进我的话,自顾自地重复着那个承诺,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够了!”我这时候也变得开始有些烦躁,“骗你的又怎么样?8岁小孩都不会信的东西,你信了,你不觉得羞耻吗?清醒一点苏南,不要再像个小孩子一样了!看看周围,再看看你自己,就你还一直就是因为你一直不愿意长大,才会整天纠结......”
“啊!!!”苏南突然痛苦地大吼了一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将我推飞出去。
“你还好吧。”
“没事。”
等到看热闹的同学将我扶起,苏南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