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半决赛的人分别是,朝廷组、江湖楼组、黄舒、慧空僧人。
半决赛是朝廷组和黄舒对战,江湖楼组和慧空对战。
此刻司马琳、玉琴秋和黄舒坐在自己的擂台前,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另一个擂台,慧空僧人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一直颂念佛号,闭着双眼满脑壳都是汗珠,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这沙雕僧人中毒了。”长相普通的黄舒说道“昨天晚上白星河疯了,江湖楼垮了,然后白星河给这个沙雕僧人送了一桌菜,说是给他的斋饭。”
“这不是很明显的下毒吗?这慧空居然吃了!哎,我当时就和他说不要吃,他说——贫僧在修行中。”
“这什么理论,因为在修行,明明知道有毒还吃?”司马琳傻傻的问道。
“不知道呀。”黄舒耸了耸肩“好像他们这种信佛的都有点自虐倾向,有种说法是他们多受一点苦,世人就会少受一点苦,所以会有苦行僧这种东西,天天自虐……话说朝廷对佛教怎么看?”
他询问司马琳。
司马琳低头想了想:“是呢……说实话佛教的存在很容易造就一批歪门邪道。”
“但是假设,佛教的教义是为了传教,可以教化众生,那朕……咳咳、正好可以允许佛教适当的传教,毕竟目前的国情只有在宗教信仰的加持下,才会有人愿意无偿的教平民百姓识字读书。”
“教化众生吗。”黄舒笑了起来“氏族占据朝堂多年,当今皇帝愿意用寒门就已经是礼贤下士了,竟然还打算教化平民……嗯,真是让人期待。”
他站起身来“走吧,我们该上擂台了。”
“半决赛现在开始!”周德一声嘶吼,玉琴秋和黄舒同时动了,两个人在擂台中央相遇,然后玉琴秋一剑劈下,黄舒拿出两把八斩刀格挡,然后反击。
两人打了十多个回合,司马琳没有急着出手,她仔细的看着黄舒的武功,他被玉琴秋压制着,就好像狂风暴雨下一艘小小的孤舟。
司马琳起码见到了十多个门派的刀招。
黄舒不拘泥于任何一种门派,武术在他眼里就是取胜的工具,什么时候该用哪一种门派的刀招他就会用,他偶尔的反攻就是冲着玉琴秋的要害去的。
将无数武学融于一身,出手是为了杀人而不是切磋,这就是黄舒的模式。
与此同时玉琴秋也谨慎的观察着眼前的敌人。
速度、力量、真气、反应能力都是自己更厉害,但是对方就是无法被自己击垮,他用刀招把自己防的密不透风,哪怕各项都是自己绝对优势也难以突破他的刀招。
黄舒忽然向后一步,然后双刀砍了过来。
玉琴秋下意识的出剑格挡,黄舒却忽然松开了刀,他蹲下身,一个直拳打了过来。
玉琴秋汗毛倒竖,跳起来的同时一剑劈砍挥下,剑锋和黄舒的拳头碰撞,擂台又碎了,两个人被同时震开好远。
“可惜,差一点就命中了。”黄舒摸了摸自己的拳头,上面流下了鲜血。
“你到底是什么门派?”在外人面前清冷的玉琴秋第一次和对手搭话。
“无门无派。”黄舒笑了起来“我的天赋没有资格被选入任何一个门派,我说了吧,我是一个凡庸,凡庸到那些长老都看不起我,我就只能寻找那些能流出来的武术,或者去帮一些弟子忙只为了学一招一式。”
“我把目光所及的所有武术全都学了一遍,然后将他们汇聚成一套杀人体系,既然天赋不够,那我就用努力来弥补。”
他一边说着一边摆好一个架势。
玉琴秋还要说什么,司马琳却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笑着看看玉琴秋说:“我来就好。”
玉琴秋点了点头。
她回头看向黄舒,黄舒也淡漠的看着他,然后黄舒向前一步,连续使出几招拳招。
八极拳的“猛虎硬爬山”。
太极拳的“白鹤亮翅”。
暮山派的“神拳无二打”。
衡山派的“亢龙有悔。”
拳招、掌法,四招里蕴含万千变化,这就是眼前这个自称凡庸的人的武道,努力到了极致,既然没有天赋,就学会所有的武学,这样对方无论使出什么武术都可以用克制他的武术进行拆招,将所有的武学学会,得万千变化。
对付“万”,那就只能用“一”。
司马琳一直没有全功率使用过帝剑,因为帝剑现在很普通,她全功率使用会让别人认出这把剑,但此刻司马琳举起了剑。
作为皇帝,她肯定这样的努力。
【本剑全功率展开】
“长剑倚天万里!”
黄金的剑锋仿佛要划破苍穹似的,摧枯拉朽。
天下武学汇于一身,那就一剑破之,无论万千的变化都用这宛如君临天下的一剑来应对,也就是所谓的,一剑破万法。
一个交错,帝剑又恢复了普通的模样,台下的观众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黄舒胸口出现了一道伤痕。
“噗。”黄舒吐出了血,他却没有在乎身上那一道伤,他转过头,惊讶的看着司马琳:
“黄金的剑芒,那把剑是——”
司马琳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值得,既然你展示了凡人努力的极致,那本公子就用剑的顶点来回馈你,赞扬你的努力。”她轻笑道。
黄舒也笑了起来,然后倒在了擂台上。
。。。。。。
“和尚!你不是很能打吗!打啊!打啊!”
白星河哈哈大笑,使劲的攻击着慧空,慧空毒性发作,他堪堪抵抗。
白星河越打越开心,仿佛要把压在自己内心所有的戾气发泄出来一样,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肆意的攻击着几乎还不了手的慧空。
“和尚!没谁能救你了!没人能挡住我一统江湖的步伐!你们都不行!”
“怎么啦和尚,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和他们,都看不起我!第五轻狂被毒了!你也被毒了!你们还不是输给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啦和尚,你为什么不动?是不喜欢吗?你的佛祖在哪里?叫他来帮你呀!”
慧空苦闷的应对着白星河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他感觉毒性慢慢蔓延,向他的心脏弥漫。
他忽然在这攻击中走神了。
他回忆起了过往。
他来自西域极西,徒步横穿西域,来到中原,他用自己的双脚丈量红尘,他试图寻找真正的佛。
有多少苦行僧?有多少朝圣者?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虔诚了,这片大地还是遍布苦难?
那些跪倒在佛山下的人衣不蔽体,那些佛山上的和尚却肥的流油,那些一生侍奉我佛的俗人连个老婆都讨不到,那些方丈却每日流连于青楼号称为小姐们讲经,那些恶人在功德箱里放些香火钱就等着我佛恩典,那些善良而克己的人充满苦难却等着我佛赦免?
他想起武林大会开始,那个壮汉对着自己叫嚣“你的佛祖在哪里?叫他上前来!”
也许佛不在西域。
他用传经的名义向中原走去。
他没去过中原,他只是听说过,说那里什么都有,说那里什么都能包容,诸子百家,百家争鸣,那里孕育着思想,是思想的摇篮。
也许那里可以找到自己的佛。
慧空横穿西域十万里,开始了一个人的流浪。
他被打劫过,打劫他的人如果不得到他的行礼,那个人的孩子就会饿死。
他被诱惑过,那个瘦骨嶙峋却还在招客的女人要养活生病的父母,没有劳动能力的她只能用这种办法。
他被卷入战争过,游牧民族肆虐中原的边疆,但一方因为草原缺少资源只能掠夺,另一方只是举起了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
他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他见争斗不息,他见仇恨不止,所有的恶行都来源于痛苦,痛苦又滋生恶行,为什么我佛不拯救这些人?为什么他们苦苦寻觅解脱却等不到我佛的垂青?
他想起那天晚上,那个癫狂的女人笑着看着他:“你的如来在哪里?叫他上前来!”
他终于来到了中原。
然而这里有什么变化吗?
国家和国家之间争端,战火燃烧大地,为了不同的理念两个国家可以起了刀兵,中原的纷争比西域更强烈,战火燃烧,百姓失所。
所见所闻,众生皆苦。
他双手合十穿过战场,救下目光所及所有能救的人,有人饿了,他割下自己的肉喂给那人,他道了一万声阿弥陀佛,佛却依然无视了这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
常州饥灾。
百姓易子而食,目光呆滞,失去希望。
可他分明的看见那个叫荀慧生的常州牧每天大鱼大肉,歌舞升平。
为什么恶人不下地狱?为什么只想吃一口饭的百姓连活着都做不到?为什么死亡面前众生平等,人生来却分三六九等?我佛两千年前在菩提树下苦思七日七夜悟道说要普度众生,那那条路又在哪里!?
犯了贪嗔痴的贵公子狠狠的攻击着自己:
“你的佛祖在哪里?叫他来帮你啊!”
佛祖在哪?佛祖为什么无视人间的疾苦?佛祖为什么不来拯救?
他想起佛经第一页的第一句。
“佛在心里。”
假设众生心中都有一个佛。
传递教义,教化众生,唤醒每个人心中的佛,天下就太平了,大家都会变成充满真善美的存在,每个人都会善良的对待人间。
“你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原来如此!
慧空睁大眼睛。
佛一开始就在那里。
所有人的美好,所有人的期望,所有人的迷茫,所有人的寄托,那不是什么高台上的金身,那是虚无缥缈却又确实存在的“佛”。
祂就在每个人都心里。
教化众生,传播教义,唤醒每个人心中的佛,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若每个人心中有佛,那就天下大同,是为普度众生。
这是理想,但实现理想跋涉于红尘,正是自己这样的传教者。
我的佛在哪里?
此时此刻,我就是自己的佛祖!
白星河发泄着自己的戾气攻击着眼前的和尚,他忽然发现自己砍不动了,他看着眼前的和尚双手合十,他身边传来恢宏层叠的梵音。
和尚睁开了眼睛。
他双眸之中莲花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