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月下告白
"咚咚"
两下沉闷的敲门声。
灯光明亮的楼道里，空空荡荡，乐歆手中拿着一些比较方便耐放的食物，这是特地给妹妹留的。
傍晚两人吵了一架之后，乐铃就没再从房间里出来，巫紫阳他们问起来，乐歆只说是晕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可以进来吗...?"
别墅隔音很好，楼下玩的热火朝天，楼上却是听不到多少噪声。
他声音很轻，害怕将这静谧的气氛打破。
"小铃铛...?"
将耳朵贴在门上，里边没有一点动静。
得不到回应，他搭上门把手，轻轻一压。
"啪嗒"一声，没有锁。
偷偷往里面瞄了一眼，灯没有关，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空调温度有点低，房间床上的被子鼓鼓的，乐铃应该是睡着了。
乐歆轻手轻脚的迈进去，发现他给她买的那件泳衣凌乱随意的扔在地板上。
"......"
顿了片刻，他忍住叹息的冲动。
将外卖放到床头柜上，他将那件泳衣捡起，轻轻掸去灰尘，小心翼翼的叠好，跟外卖放在了一起。
这时他才能好好看看躺在床上的她的睡脸。
眼眶的红已然消退，看不大出来，但从脸颊上的泪痕和微微翕动的俊俏鼻尖仍然可以看出来，她刚哭过。
"抱歉..."
他悄声走近床前，俯身而下。
他能听见她舒缓而有节奏的鼻息，一时失了心魄，怔怔的定在了半空，晃然间，瞥见她微微露出绒被的肩头，洁白似雪，细腻如玉。
联想到随意扔到地上的泳衣...
这丫头裸睡不关门?
"唔~..."
乐铃似乎感受到他的存在，低吟一声，翻了个身，面向他。
他神情复杂，觉得她可爱怜人，有些想笑又有些害怕。
这一瞬的思绪将他的理智拉回一线，他趁机退了两步，站着身体。
乐歆知道自己不该再留在这了，悄然回身，贪恋的最后看了一眼，他将房间的灯关上，离开了房间。
......
乐歆刚从楼梯上下来，正面对向这边的巫紫阳一眼就发现了他。
"怎么样，铃儿好点了吗?要不要去买点药?"
她在和萧颖唐萧打斗地主，看了看手中牌，扔下两张。
乐歆摇摇头，在黎可儿身边坐下。
"喝点儿?"
黎可儿递上来一杯咖啡，是她自己带的咖啡粉泡的，比不了现做的，但也能解解馋。
"谢谢。"
他接过，随即看向巫紫阳。
"她睡着了，让她休息会儿吧。"
"嗯..."
巫紫阳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实话，对于乐铃晕车的说辞她半点也不信，自己是曾和乐铃一起出行过的，乐铃根本不晕车。
但既然乐歆这么说了，她不打算深究。
"炸弹。"
"剩一张了哦~"
巫紫阳笑吟吟的把牌甩在沙发上。
"不是吧?我怎么又输了啊?"
"不玩了不玩了，手气太臭了，乐歆，换你来吧。"
唐萧转过头，脸上贴了好几张便利贴，上面写着'笨蛋''变态'之类的字眼，字迹清秀婉约，应该出自两位女生之手。
反观萧颖和巫紫阳脸上却是没有纸张贴着，想来是唐萧把萧颖那份也接过来了。
"我们五个人，换一个可以多人玩的吧。"
看黎可儿貌似跟其他人不太熟，乐歆打算换个游戏让她融入进去。
"五个人的游戏...国王游戏怎么样?"
萧颖想了想，有了提议。
"好游戏!不愧是我家萧颖。"
唐萧拍手叫好，那股勤奋劲是乐歆前所未见的。
乐歆在心里不由得鄙夷他一下，谈个恋爱，至于嘛...
他其实还有犹豫过要不要把之前看到萧颖和其他男生幽会的事情告诉唐萧，但那个时候他们貌似还没有在一起，自己自作主张的话反而管的太宽了。
"就国王游戏了，可儿姐，一起来玩吧。"
黎可儿挺高兴的，点点头。
因为他们没有道具，黎可儿自告奋勇，撕了几张小纸条，写上号码，随机抽了一个。
很快，巫紫阳就从把牌洗好轮流给五个人发了起来。
"按抽乌龟的玩法，最后拿到乌龟的，就是国王，国王的命令是绝对的，都清楚吗?"
巫紫阳肃然，眸光扫过在场每一位玩家。
"尺度要不要限定一下，不能提太过分的要求。"
说出顾虑的是唐萧，毕竟在这里，他和萧颖也算男女朋友关系，哪怕是玩游戏，也该注意分寸。
简单确认过规则之后，国王游戏第一轮，开始。
经过一系列辗转，代表国王的灰白小丑来到了巫紫阳手中，她得意的拿在手中，笑吟吟的扫过众人。
"要做什么好呢?"
她点着嘴角，似乎在犹豫，其他人的心也被吊了起来。
"有了，那，一号亲手喂四号吃糖。"
"啊，我是一号。"
"唔~我是四号。"
萧颖将号码牌对向他们，巫紫阳也亮出了她的。
国王的第一个命令就整到了自己。
巫紫阳有些郁闷，但只要不是唐萧她就能接受，她最想要的是碰运气赌到乐歆的号码来着。
......
又经过几轮游戏，场面逐渐热络起来，玩的开了，尺度也大了，甚至有人提出要两个人一起吃一根巧克力棒，还是乐歆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紧急叫停。
"这一轮，我是国王哦~"
黎可儿挥了挥手中的小王，俏皮的朝乐歆眨眨眼。
乐歆的心脏下意识的揪了起来。
这是黎可儿第一次担任国王，看上去似乎是冲自己来的?不过在命令下达前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号码，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我的命令是..."
"三号和五号一起去给大家买饮料。"
下意识的，他肩膀松了松。
翻开号码牌，三号...
他抬头，黎可儿懊恼的把她的五号牌翻了出来。
"真倒霉呀，第一次当国王就整到自己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踮起脚尖伸了伸懒腰，眼中透出一抹得意。
"走啦，三号，陪国王去买饮料。"
"哦哦。"
他将心中的疑惑藏好。
"你们想喝什么?"
"我要可乐，小颖要矿泉水就行。"
"记住了。"
"紫阳呢?"
巫紫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了看黎可儿。
"我要橙汁。"
......
找到一台自动贩卖机，投入刚刚在商超找下的硬币，一罐罐装咖啡随声而出。
"可儿姐，给。"
乐歆弯腰，空闲的那只手把一罐咖啡递了过，黎可儿似乎特别钟爱咖啡，但那家商超没有卖，于是他们又抄了条路找到这台自动贩卖机。
"谢谢。"
她接过，只是捧在身前。
"我们好久没一起走夜路了吧?"
她仰起头，似乎在怀念，柔美的月纱披在她身，眼神中透着令人着迷的忧虑与柔情。
"是啊，五六年了吧。"
记得还是他们小屁孩的时候，他喜欢带着黎可儿和乐铃四处野，有一次在街机厅玩上头了，回家的时候天色已晚，街边的路灯都亮了。
结果在回家路上正巧碰到拿着鸡毛掸子气势汹汹的乐母，给兄妹俩吓得缩在了黎可儿后面。
他们就像小鸡，躲在母鸡的身后，躲避老鹰的追击。
当时要不是黎可儿帮着说话，估计少不了一顿打。
似乎想到一处，两人尽皆笑了起来。
气氛很是和睦，本就是青梅竹马的他们虽这些年疏远了些，但独处时也不会显得尴尬无味。
他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到别墅前的藤廊时，别墅内明晃的灯亮透过四格窗照了出来，黎可儿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下脚步。
"可儿姐?"
他扭头。
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照射下，不显得昏暗，她低着头，表情动容，随后又似乎下定了决心，毅然抬眸。
"乐歆，之前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
回忆了一下，他想起来了，是那次在咖啡馆...
"...我这不还没到高三嘛，还没考虑好呢..."
他知道黎可儿是为志愿的事情求一个答复了，但他害怕，害怕自己不慎的言语会破坏掉他们努力维持的关系，只能敷衍。
乐歆那副答非所问，逃避敷衍的样子黎可儿尽收眼底，她猛地咬唇，鲜亮的口红染上她的贝齿，如同赤红的血。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
他默了几秒，故作轻松的转过身。
"我们出来这么久，他们该担心了，快些回去..."
"我喜欢你!"
"......"
他的步子顿住，一下变得沉重不堪，抬在半空的脚怎么也迈不下去。
想装作没有听清，但对于一位女生倾尽勇气的真情之语，就这么糊弄过去，太过心狠。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见他停下，黎可儿弱了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还记得吗?那时候，我和妈妈刚刚搬到这里，你向我搭话，我没有理你，当时，你个子还不高，我只当你是一个小屁孩..."
"后来我第一天上学，发现你跟我同一个年级，傻眼了好久...我们被分成了同桌，初来乍到，同学们都对我避之不及，体育课上分组的时候没人愿意带我，也是你主动和我一组，下雨没带伞你会主动来找我，有好吃的也会分我一半..."
黎可儿抹了抹眼角，哭着笑，又或是笑着哭。
"你愿意一辈子都这么温柔的对我吗?只对我一个人..."
"......"
"唉..."
一抹叹息打断了黎可儿，他转过身，眼神复杂，有无奈，也有几分茫然。
"可儿姐，我只当你是姐姐罢了，小铃铛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那你就准备让她困一辈子吗?!!"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由于过于用力，她手中那罐还未开封的咖啡也微微变了形。
"还是说，你自己也陷进去了?"
她讨厌这样，他们两个之间，永远隔着一个乐铃，印象中，她似乎从未和乐歆有过什么独处的时间，只要得空，乐铃总会跑来，黏着他。
她也清楚，乐铃是他的妹妹，妹妹黏着哥哥，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她还是会忍不住嫉妒啊...
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当然会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只对自己一个人好。
而直到那天，她才知道，原来乐铃并不正常。
那天，她被乐歆拜托着照看乐铃，她从乐铃脸上看到的，一片阴翳，面容冰冷，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让人不禁脊背发寒。
那不是一个失手将人推下楼的孩子该有的表情...
"......"
"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等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你再突然之间和她撇清关系飞得远远的?你觉得这样她能接受得了吗?当年的事情你比我要清楚!"
"还有时间...别这么逼我，好吗..."
紧紧抿唇，她抬手，拿袖子沾沾落下的眼泪，快步越过了乐歆。
擦肩而过之时，她似乎难掩失望。
"小星星，我不想这么说的..."
黎可儿努力不让他看见自己落泪的模样。
"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就是一个懦夫!"
是的，在她心中，他已然成了一个胆小鬼，他害怕失去，却又不敢挽留，只能静等时间的裁决。
然后呢?释然接受或是感慨命运不公吧...
但他不敢去争，去抢。
"别让自己后悔。"
"......"
"懦夫吗..."
乐歆转身，看着渐行渐远的黎可儿第一次身影，他感到一阵悲戚。
就在今天，他让他的妹妹和姐姐同时失望了...
......
乐歆回到别墅，将他们要的饮料放到桌上，勉强笑笑。
"东西我放这了，有点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乐歆，学姐这是怎么了?"
唐萧一脸忧虑，刚刚黎可儿回来的时候时候，可给他们吓坏了。
精致的小脸哭的梨花带雨的，刚进门还没等他们问呢，就捂着脸一路小跑上了楼。
乐歆苦笑摇摇头，不语。
"你话这么多干嘛?快过来洗牌。"
萧颖一把揪着他的袖子，继续跟巫紫阳打起来斗地主。
看到两人先后的反应，巫紫阳心里大致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在黎可儿所做的几张号码牌上，她发现了一些细微的记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