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故人
来到刚刚看见林雅欣的那条街道上，乐歆遮着太阳四下望了望，人潮涌动，但先前看到的那道身影却已经不在了。
"已经走了么..."
他有些失望，但随即又庆幸起来。
说不定单纯只是自己看错了吧...毕竟她都离开樊城好几年了，又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想到林雅欣，他心中不自觉涌上几分歉疚，只希望她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能遇到几个真心待她好的朋友。
没有回家，而是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拐进另一条街道，那家甜品店出品的甜点很受女生欢迎，奶油绵密细腻，面包蓬松软散，是乐铃最喜欢的一家店，唯一的缺憾是价格略有些贵。
走进甜品店，面包的烘焙香气袭来，香甜沁人，隐约中能嗅到栀子花的香味，客人们闲聊的声音不绝于耳。
人很多，过了一会儿，才排到他。
"你好，请给我这个，那个也来一份..."
隔着橱窗对着几个没见过的点心指了指，买了几个新品蛋糕，看着手中提着的精致小盒，他心中升起一阵满足感。
"乐歆...?"
刚跨出甜品店，感到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陌生，又有点似曾相识。
乐歆脚步一顿，微张着嘴，露出酸涩的笑，还是没能躲开。
他看过去，林雅欣和几年前有了不少变化，但给人的气质感觉又和以前十分相像，看着弱不禁风，柔软懦弱，让人不由得生出保护欲，所以他才会觉得是她回来了。
"真的是你啊，还记得我吗?林雅欣，以前你的小跟班哦~"
林雅欣前倾身子，浅浅一笑，乐歆更说不出话了，比起这多年未见般老朋友的重逢，他更希望林雅欣能骂他一顿。
"...好久不见。"
终于，他调整好了心态。
"是啊，好久了呢..."
"......"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尴尬。乐歆只是想着快些找到她确认她的身份，却忘了想真正见面了该做些什么，如何面对。
直接道歉怎么样...
"那个..."
"你现在有空吗?"
林雅欣打断了乐歆好不容易想好的说辞，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店面。
那是家咖啡馆，人不算多，从外面看过去，只有寥寥几人用笔记本敲着文件。
"陪我坐会儿?"
乐歆点点头，他没有理由拒绝。
......
在咖啡厅内的一个小角落，乐歆略微紧张的喝着饮品，不时的偷看林雅欣。
他们一路上都聊着不相干的话题，毫无营养，旁人看上去，或许真就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寒暄吧，但他知道，他们都在下意识的避开当年的事情。
他觉得，不能再这么躲下去了。
"雅欣，当初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是乐铃的错，我代她向你道歉..."
林雅欣怔了怔，摇摇头，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
"都过去这么久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而且你是她哥哥，我只是一介外人，你向着她，再正常不过了，我又有什么可说的?"
"......"
乐歆不知道林雅欣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在暗暗讥讽他，只能转换话题。
"那...你的腿...怎么样了?"
乐歆声音很轻，局促的搓着手，目光飘向了林雅欣白皙的小腿。
当年医生的诊断结果说是伤到了膝盖，可能会落下隐疾...在出院之前，听说林雅欣一家为了接受更好的治疗，搬到了别的城市，他们之后再也没见过面。
"还过得去吧..."林雅欣笑着把一条腿伸了出来。"如你所见咯，腿落了点伤，不过还是能走能跳，只是医生说，以后可能都不能剧烈运动了，学校体测我都是免测的。"
"......"
也就是说，残疾了吗...
乐歆脸色黯淡下来，身子都软了几分，颓唐的靠在座椅上。
没想到，当年乐铃的小小举动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过错，他身为乐铃的哥哥，难辞其咎。
"抱歉..."
"都说了，我已经不在意了，而且不用跑操，也不用体测，是好事啊。"
林雅欣把腿收了回去，指了指乐歆旁边的小盒子。
"那是蛋糕吧，我可以吃一个吗?"
"哦哦。"
乐歆急急忙忙从小盒子里拿出小蛋糕，这时他可顾不上这是不是妹妹的东西了，大不了待会再去买一次就是。
将蛋糕递了过去，林雅欣欣喜的打开塑料盒，期待的拿起勺子轻轻挖了一勺放进嘴里，顿时露出幸福的表情。
"嗯~很好吃啊。"
"喜欢就多吃点，不够我这还有。"
他连忙笑，事已至此，也只能靠这种办法来些许弥补自己的罪恶感了。
期间，他们的话题又渐渐打开了，林雅欣给他讲她离开之后的故事。
在哪上学，交了哪些朋友，发生过什么有趣的故事...乐歆安静听着，虽然她说的都是些开心的事情，但他却能从其中的快乐体会到丝丝心酸。
林雅欣其实不是一个合群的人，再加上腿脚不便，当时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
说了好些事情，似乎是说累了，林雅欣停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饮料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对了，你现在在樊城第一中学读书吗?"
"嗯，对啊，怎么了吗?"
乐歆思绪被打断，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吃蛋糕的动作也停下，讶然。
"你不会要转回来上学吧?"
"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啊，嘻嘻~"
说着，林雅欣挖了一勺蛋糕送到他嘴边。
"给你点奖励。"
他下意识的摆手，想拒绝掉。
那根青色蛋糕勺上，除了刚刚挖下来的蛋糕，还沾染着眼前少女的涎水与些许奶油，若是小时候也就罢了，到他们这个年纪，男女有别，这种行为显然是越界了。
但看着林雅欣透出盈盈笑意的期盼眼眸，他跳动的心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攥住，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缓缓把嘴凑过去之时，林雅欣忽然把手收了回去，那口蛋糕也塞进了自己嘴里。
"别紧张，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哈哈..."
他反应了过来，既有些后怕，又显得尴尬。
"怎么突然回来了啊...你在那边过的不好吗?"
他觉得林雅欣和以前确实有了很大变化，以前的她似乎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硬要说的话，就像是看开了什么事情一般，与人相处毫无心理负担。
"我家里工作调动，所以就回来了咯。"
她耸耸肩，不甚在意。
但乐歆就头疼了，林雅欣和乐铃同年，她要转学过来，也就是说，她们有可能会成为同班同学，不，恐怕一定是同学，以他对林雅欣的了解，她入学时应当会跟年级主任沟通好，做足准备...
"怎么?不欢迎啊?"
"当然不是...只是..."
乐歆苦着脸，林雅欣俏皮的笑。
"放心啦，我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找乐铃麻烦，只是有件事想要做而已。"
"事情?是什么?"
乐歆脱口而出。
林雅欣只是笑着把自己那份蛋糕解决干净。
"不告诉你~"
......
"那我先回去咯，开学见。"
"嗯，再见。"
乐歆抬手挥了挥，目送林雅欣离开，他心情复杂。
傍晚红金色的阳光映衬下，少女的走姿曼妙异常，引的路人频频侧目。但他清楚的知道，那副美丽动人的娇躯，已经不能够和普通人一样，奔跑在阳光下了。
......
"我回来啦！"
乐歆回到家，在玄关前换着鞋，屋内一阵啪嗒啪嗒的小跑声。
乐铃兴奋的钻了出来，看向他的手。
没有。
地上，桌上，也没有 。
本来刚旅游回来的极佳心情顿时毁了一半。
"我的蛋糕呢?"
"啊?"
这时，乐歆才回想起来，他将这事給忘了...
"那个..."
感受到乐铃的不悦，他连忙想着借口。
乐铃狐疑的扫了她一眼，身子贴了过来，鼻尖微微抽动，在他身上来回的嗅。
"有女人的味道，你是不是瞒着我去见女生了?"
"瞎说什么呢?"
乐歆换好鞋，没好气的揉散了她顺直的长发，他确实该心虚，但不傻。又不是狗，他也是没和谁近距离接触过，凭她的鼻子能闻出来什么?这是在诈自己呢。
"今晚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真可疑..."
乐铃眯起眼，抱胸审视他。
"好了好了，蛋糕下次给你补上，先欠着，行了吧?"
乐歆有些发慌，应付一句，一股子劲钻进了厨房，开始准备起兄妹俩的晚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