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不婚主义
不得不说，当上新郎官的堂哥整个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一袭典致的中山装穿在身上，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就像个斯文的书生，和小时候那个调皮小子怎么也联系不到一块去，堂嫂也很漂亮，披着祥和喜庆的龙凤褂，错彩镂金，两人一出场就吸足了眼球，就像是聚光灯下登台的演员，仅是登场就万众瞩目，今晚的主角注定是他们。
听说他们早就领了证，现在只不过是补办一个婚礼而已。
乐歆突然发现乐铃的视线被牢牢的吸住了，像是小孩子路过商店的橱窗时看到了心仪的玩具，甚至不舍得眨下眼。
推了推她。
"怎么?至于看这么入迷吗?"
乐铃回过神，抿抿唇，回以一个微笑。
"没，就是想到了其他事。"
"真的?"
桌底下，趁着大家的视线都在堂兄堂嫂身上，他壮着胆子牵起乐铃的手，直直的盯着她看。
乐铃不知为何有些惊慌，视线躲闪。
"真的啊，就是...哦对！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唉，小铃铛，你这呆呆的，走在路上我都怕你被人拐了。"乐歆没好气的弹了弹她的额头，乐铃吃痛叫了一声，眼神幽怨。
"你作业昨天不就写完了吗？还是我教你的，这么快就忘了?说谎不打草稿啊。"笑着帮她揉额头，随后有些失落。
他似乎知道她发呆的原因。
"你管我?我说没写完就是没写完！"
红着脸争辩，很是不满意乐歆戳破穿她的话。
明明都跟他说过了，对待女孩子要体贴一些，不能总是动不动就把大实话说出来，女孩子既然都到了要说谎的地步了，当然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啊对不对?还揪着不放...用女孩子间流行的话来说，这就叫做直男。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生会喜欢他...
"羡慕了?"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乐歆轻声问。
"...没有。"
乐铃还想躲，但被乐歆提前猜到，两只手像是钳子牢牢抓住她的脑袋，逼着她和自己对上视线。
乐铃没有办法，只能用力闭上眼，一左一右的甩头，嘴里呜呜的叫着，死活不愿睁开眼。
"哟，刚才不是还很同仇敌忾的嘛，怎么着，内讧了啊。"乐母注意到他们发出的动静，小小的揶揄一句。"乐歆，你们玩归玩，闹归闹，别太欺负乐铃了。"
见有人给自己撑腰，乐铃有了底气，也不躲了，叉起腰，脸颊鼓的像是只仓鼠。
"听到没有，不准欺负我。"
母女俩像是唱双簧似的，一下子就把他打到了欺负人的一方。
明明平时还老说自己惯着她...
乐歆算是拿乐铃没办法了，无奈的放下手，揉揉她的脑袋。
"你属鸵鸟的么?遇到事情就把头埋起来。"
"哼！"乐铃脑袋甩到一边，不给乐歆好脸色。
有些时候，他是真的觉得他们俩很像呢，有些事情明明彼此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的不去提起，面对难以回答的问题，也更喜欢敷衍过去。
很快，这对新人依次给每桌都敬上了酒，酒足饭饱后，一些人先行离开，留下的人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喜闻乐见的闹洞房环节了。
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把新郎新娘推到屋里，乐歆倒是没有去凑个热闹的想法，只是希望不要演变成婚闹吧。
"爸，妈，我们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走夜路看着点，注意安全。"
乐父摆摆手，也没太在意。大伯家和爷爷家离得很近，走路的话也用不了十分钟，何况他们俩也不小了，应该不会像小孩子那样到处乱跑给人添麻烦。
"走啦，小鸵鸟。"
乐歆一招手。
"唔~"乐铃不觉得这个看着可爱的称呼是在夸奖自己，不高兴的瘪起嘴。"我要是小鸵鸟那你就是大鸵鸟！"
"那就请小鸵鸟跟紧大鸵鸟咯。"
虽是农村，可也装了几盏路灯，光线不算亮，只能照见周围十米的地方，其他部分只有淡白色的月华覆盖，他们并肩走着，就好像是踩在了白色的糖霜上。周围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好像随时会冒出来什么东西，怪吓人的，已经这个点了，农村又没什么车，他们就挑着路中间走。
乐铃手背在后面，垂着脑袋，突然抬手戳了戳他。
"嗯?又怎么?"乐歆无奈。
"婚礼很热闹，很好玩..."
"嗯。"
乐歆轻轻应声，但没能理解乐铃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刚刚堂嫂真的很漂亮呢。"
"是啊..."
"堂哥穿的也很正式，很帅..."
"...你想说什么啊?"
歪头看过去，乐铃双手乖巧的搭在前面，然后停下脚步，抬头和他对视。
"他们好像很开心，很幸福..."
"......"
乐歆皱起眉，也停了下来。
黑暗就像一块轻盈透明的面纱，薄薄的笼罩住了她的面容，看不真切乐铃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的这些话，夜风很大，吹的树梢沙沙作响，却掀不起那层朦胧的纱，打在脸上只叫人觉得心烦意乱。
"小铃铛，你不会小小年纪就想着结婚嫁人了吧?"乐歆语气怪异，声音有些沉闷。
如果真是这样，他实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阻拦?他似乎没有什么正当理由，拿学生这个身份压她倒是说的通，但也只有今年了，等她上了大学，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拦不了一辈子。
放她走?那可太不甘心了，不管是什么身份，明明是她先把自己拖下水的，腻了怕了想拍拍屁股走人，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这么想着，不由得有些生气，语气都冷了几分。
"你的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亏我刚才还在妈妈面前给你说好话。"
"什么啊，你那么凶干嘛?"乐铃不明白为何他突然间就生气了，委屈。"我是羡慕啊，但我又没说要跟谁一起..."
"......"
"那..."乐歆顿了顿，咽了咽喉咙，有些干涩。"你想要跟谁一起?"
"你真想知道?"
乐铃似乎想报他凶自己的仇，坏笑着，气势汹汹的逼上前来，乐歆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真想知道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说哦，想听吗?"
乐歆自然是想的，哪怕现在已经猜到了，也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但最终，他还是退却了。
整个人像蔫了的萝卜，耷拉着耳朵继续走着。
"算了吧，我也不太在意这个..."
"哦..."
轻轻应了一声，乐铃跟了上去。
走到一处拐角，这里有一家小店。卖些酒水零食，香烟电池之类的生活品，算是村里为数不多能消费的地方。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些叔叔阿姨聚在这里，不是打牌就是打麻将，也不玩大，一晚上撑死输赢个两三百，是较为廉价的娱乐方式了。
透过店里明亮的光，乐歆用余光看了一眼她一眼。脑袋深深埋着，也不知道这算是看路还是没在看路，头发也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翘起来了好几根，嘴唇紧紧抿着，这是心情不佳的体现。
乐歆停下脚步。
"噢！"乐铃没能及时注意，直直的撞了上去，磕红了鼻子。
"你干嘛突然停下来?！"乐铃皱眉揉着鼻子，像只抓狂的小猫，没好气的在乐歆的后背拍了一下。
他没有理会乐铃的抱怨，而是正经严肃的盯着她的眼睛。
"其实，我是个不婚主义者..."
"哈?"
蹙着眉，乐铃眼神奇怪。
"你在说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啊...现在不是挺流行这个词的嘛。"乐歆感觉脸有些烫，可能是风太大了，应该发烧的前奏。鼓起勇气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就是一辈子不结婚的意思，其实一个人过也挺好的，对吧?"
稍微理解了会他的意思，又和他做着这么亲密的动作，乐铃脸突然红了一大片。
"哦、哦。"
不知为何乐铃也跟着紧张起来，两只手背在后面，手指都快绞成一团麻花了。
此时她也在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她害怕个什么劲啊?这种时候不就应该振作一点好好把眼前的一幕用眼睛记录下来保存一辈子吗?他主动的情况这还是头一次呢！
"所以..."乐歆有些忐忑，还是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
"所以?"
乐铃愣了愣。
乐歆苦笑。
"你不给点反应吗?"
"额...很不错啊，继续保持...之类的?"
试探性的说着，她不太了解，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才是正确回答?
"......"
"算了，就这样吧。"
拍了拍自己烫的能煎鸡蛋的脸，乐歆向乐铃伸出一只手。
"回去吧。"
"嗯..."
感受到乐歆的失落，乐铃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能猜到是因为自己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