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心
他又一如往常的站在她的面前，再不见昨夜癫狂模样。
她本以为他害怕得逃了。
可他却是温柔抚摸她的头，与她拉勾作下约定。
他说，日后不近女色，不交挚友，彼此不欺不瞒，不躲不避，只把她奉为心尖肉。
所换的，也只是他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罢了。
她同意了，并不是真的愿意止步于此，而是因为怕。
她也知所求过于惊人，若是寻常人又哪会像他这般好，愿意迁就自己?她怕他真的逃开，不管她了。
狭**仄的房间里，她躺在床头，他蹲在床前，清晨的金色阳光洒下，像给他们披上一层纱，小小的他们小小的手指勾在一起，见证这场誓言的只有无声躺在床边的棕色泰迪熊。
......
乐铃搬出去住了。
昨晚的他回到家时，乐铃正拉着一个行李箱、背上背着一个书包要出门，看见他回来了，也目不斜视，无视了他。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妹妹经过他身边时，他扯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
她努力挣着，却被他紧紧攥住，怎么也挣不开。
他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只是注视着她。
等闹累了，乐铃才撇开脸，闷闷说。
"去紫阳那，毕业了，找她玩几天。"
乐歆点点头，手却不松开，略微思忖，他强硬的拉着她进屋。
"你做什么？"她又扭起来。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
乐歆说的很平常，就像是很普通的管教妹妹，仿佛他们不曾在吵架。
或许他这么认为吧，认为她只是在任性。
"不行，我就要现在去。"她赌气，鼓着嘴还是不看他。
乐歆很是无奈，他看见妹妹手腕被抓红了，有些心疼，又不敢撒手，怕她一不留神就跑了。
"现在太晚了，不安全，而且紫阳也早该休息了吧。"
"我问过紫阳了，她家郊区那栋别墅今晚没人，备用钥匙的位置也告诉我了。"她握紧了箱子的把手。"而且我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
人是留不住了，乐歆深深吸了口气，点头，算是应允了。
"那我送你。"
乐铃显得有些错愕，瞪大的眼睛眨了眨，早已备好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就这么容易让她走了吗?
打了一辆车，车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安静得有些可怕，司机从后视镜看见两人的表情，胸有成竹的笑了。
"吵架啦?"
被问到不好冷着不回答，乐歆只能淡淡嗯了一句。
"看你们这身衣服还是高中生吧？"他似乎经验老道，一只手握方向盘，侃侃而谈。"这不是成绩还没出嘛，别急着闹分手，叔跟你们说啊，学生时期的感情可贵滴狠咧，也就这个时期最纯粹了，年纪大些出了社会碰到的人可就谈利益多过感情了，要好好珍惜呦。"
"叔你懂的可真多。"知道是被当成闹脾气的小情侣了，乐歆也没有反驳，跟他聊了几句。
乐铃眯着眼睛打起了盹，实则也在偷听他们的谈话，她很喜欢被人当成他的女朋友，因为这是身为妹妹不会有的待遇。
到了目的地，司机爽快的给他们抹了个零，还一个劲的给乐歆竖大拇指，要他去哄她。
把妹妹送进屋里，他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有事给我打电话，想家了就回来。"
他交代几句，转过身又钻进了计程车里。
乐铃不在，司机明显更熟络了些，啧啧称道。
"小伙子有前途啊，女朋友又靓又有钱，可得哄好咯。"
乐歆笑的敛不住嘴角。
被人误会，他其实也是高兴的。
之后几天，乐铃不在，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打游戏找不到人陪，看电视又觉得无趣，做题...那就更没有意义了。
他又只好重新翻阅乐铃的笔记，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翻。
他时常想，自己看了妹妹的笔记后应该怀有怎样的心情。愤懑?失望?还是痛苦?
好像都不是，这些感情参杂在途中，但当真正走完一路，他发现，自己竟是欣喜的。
不得不承认，自己虚伪至极，卑劣至极。
一边不断拒绝她的爱恋，又对她的爱慕渴求不已。
那天晚上，林雅欣拿着那封害他们不欢而散的信件交给自己，他只是略微看了一眼就扔到了地上，但林雅欣好像早料到他会这么做，若无其事的捡了起来。
她说，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呢？究竟是男女间的情与爱，又或者是兄妹间的依和恋，不要为了难以辨明的感情囚禁自己，也葬送了她，就算要拼到底，也总得知道自己为的是什么不是吗？
当时的他回答不了，但现在或许已经很清楚了，他为的仅仅只是乐铃这个人而已。无关情爱，不论身份，他只想和她待在一起，听她撒娇似的喊哥哥，听她生气恼怒的喊哥哥，听她漫不经心昏昏欲睡时喊哥哥。
哥哥这个称呼，他受了已有生命的十七年，早已剥舍不去。
但要他站在台下，看她结婚生子，与另一个人拥抱在一起，他又不甘心。
最重要的人，只能有一个，只应是他。
既已不言自明，也就不需再犹豫了。
他合上这本代表着妹妹罪与欲的笔记，决心永远封存，她不再需要了。
......
离开哥哥的这些天，她和巫紫阳去了许多地方，温泉泡了，雪也滑了，见识过了许多之前不曾见过的景色，紫阳和紫月姐对她也很好，可她却一直高兴不起来。
一座木屋的前院，乐铃戴着厚厚的手套，无声凝望远方的覆着白雪的山木与布满夜空的繁星。
随着咔嚓一声，半跪着偷拍的巫紫阳兴奋的跑过来，取下脖子上挂着的相机要给她看刚刚的照片。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把你拍的很好看啊，到时候我把这些都洗出来，你可以带回去给乐歆当礼物啊。"
乐铃有些无语，自从她迷上了照相，总是像个女流氓一样，动不动就偷拍。
"嗯，真好看。"乐铃敷衍着。
巫紫阳不停翻看着这些天偷偷攒下来的相片，像炫耀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乐铃注意力却在她的脸上。
此时她已经不想知道巫紫阳是否了解些什么，她累了，一个人苦苦支撑的感觉并不好受。
"紫阳，你想要去哪读书啊？"乐铃问。
巫紫阳抬起头来，突然笑着抱住她，脸颊贴脸颊。
"铃儿去哪我就去哪呗。"
乐铃怔住，随即摇摇头。
"你分应该比我要高不少的，跟我浪费了。"
"铃儿你要抛下我吗？"巫紫阳突然瘪着嘴，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没没没。"乐铃连忙抱住她安慰。"跟你说正事呢，别闹。"
"我就是认真的啊。"巫紫阳突然严肃起来。"我家里其实对我也没什么要求，基本都是放养的状态，你看我姐姐就知道了。"
乐铃咬咬唇，安静了下来。
巫紫阳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
"你是不是担心你哥哥会丢下你啊？"
"不会吧..."乐铃撅起嘴，不太确定。"应该..."
距离高考出分也没几天了，之后就是志愿的填报，他怎么还不来找自己？
"当然不会，安心安心。"巫紫阳胸有成竹，很是确定。"你可能不知道啊，其实班上很多女生私底下都讨论过这个问题的，我们一致认为，他就是一个妹控。"
"妹控?"乐铃轻声念着，这个词她听过，但并不很了解。
"就是很疼妹妹的意思啦。"
"是这样...?"乐铃脸微微红，听到别人这么说实在有些羞耻。
"嗯嗯，当然是。"巫紫阳头像招财猫一样点着。
不是没有女生想和乐歆打好关系，但哪怕是她自己，也依旧能感觉到和他之间有着一层抹不掉的疏离。
"谢谢啦，我心情好多了。"乐铃歪着头笑。
那就不那么期待的期待一下吧。
又陪着乐铃站了一会，巫紫阳觉得冷，要回屋了，临走前她忽然转过身，大声喊。
"铃儿!"
乐铃看过去。
"还记得伊卡洛斯吗？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哪怕烧成灰，从天空坠落下来也好，她更不想看到乐铃悲伤哭泣的画面，鸟儿被困在孤岛上郁郁而终，这种结局和铃儿实在是太不搭啦。
乐铃愣在原地，等到一团雪从从屋檐上坠落，她才扬起嘴角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