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
今天，家里的佣人全放假了，这大晚上的，究竟是谁？
穆女士坐在书桌前，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可那被她攥住的纸张，早已满是褶皱。
她的视线停留在楼梯口，期待着出现的人，同时心里又七上八下，不安到了极点。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晓凌发来的消息：
昨天18：39
在同学家留宿一晚，不要担心。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先是一个脑袋探出来，黑发上戴着显眼的粉色兔子发夹，那是她的女儿晓凌的。
穆女士瞬间感觉胸口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落了地，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看来是知道自己错了，回来认错了。
她装模作样地翻着手上的书，实则竖着耳朵，等着女儿开口。
“母亲。” 晓凌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回来了？”
“嗯……”
晓凌应了一声，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她站在书房的门口，犹豫不决。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是穆女士沉不住气了，连声音都不自觉压低
“知道错了？”
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好似降了几分，晓凌顿时觉得压力骤增，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好像只要晓凌敢说个 “不” 字，她所要面对的将是一场暴风雨。
“我……”
“你？” 穆女士挑了挑眉，眼神犀利如刀。
“我没有错！”晓凌突然提高音量大声说道，像是在给自己勇气。
“我只是想要跟普通人一样而已。”
“我...我没有错。”
这话一出，穆女士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个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乖巧女儿，居然敢反抗她？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果然，只要一沾上跟她父亲有关的东西，这孩子就变了，不再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
穆女士 “噌” 地一下站起身，看向晓凌。
“我不想再对你言听计从了。”
“你的公司，你的财产我都不需要，也不想要！”
此刻晓凌的眼神，再没了往日的怯懦与温顺。那倔强的模样，和她父亲简直如出一辙。
穆女士只觉心口像被狠狠戳了一下，一阵剧痛袭来，她心里明白，恐怕真的拦不住女儿了。
“不行！” 她近乎嘶吼着喊道
“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可覆水难收，这话就这么悬在两人之间。
“我从来没有要离开母亲。” 晓凌眼眶泛红，声音微微颤抖。
晓凌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只是想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不是母亲安排的，也不是父亲走过的路。”
穆女士眼眶瞬间红了。
走自己的路只会受伤而已，只有母亲才会保护好你啊。
你怎么就不懂呢？
她向前一步，猛地一把抱住晓凌，泪水夺眶而出，滚烫的泪珠落在晓凌的肩头。
她给出的答案依旧斩钉截铁：“不行！”
“我为你铺好的路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什么都不懂呢？”
穆女士紧紧抱着晓凌，仿佛要用尽全力把她重新揉进自己的血肉里，生怕一松手，女儿就会消失不见。
晓凌一怔，然后任由母亲抱住。
她确实不懂，她只知道她似乎与普通人不太一样，她想要的不是母亲所给予的那些东西。
晓凌伸出手学着曾经母亲的模样。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试图安抚她。
母女俩的角色仿佛颠倒了过来，本该被呵护的女儿，此刻却像个大人一样，安慰着失控的母亲。
穆女士心里清楚，自己这些年拼命工作，成了工作狂，还不是为了给女儿最好的一切，想把自己的所有都捧到女儿面前。
晓凌一直都太乖巧了，乖巧得让她忽略了女儿内心深处的声音。
一想到女儿之前因为蛋糕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穆女士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平日里，女儿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可就因为那个抛弃她们的男人，跟烘焙有关的东西，就能让她这么开心。
穆女士当初可是费了好大劲，把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可现在看来，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我都只剩下晓凌了，为什么还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不行，绝对不行！
穆女士在心里疯狂呐喊。
是因为最近对晓凌的管束过于宽松了？
想到这儿，穆女士眼神一狠，猛地伸手抓住晓凌的手腕，拖着她就往房间走去。
“砰” 的一声，门被关上，紧接着是钥匙转动反锁的声音。
“你好好反省几天，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穆女士声音冰冷，说完便转身离开，任由晓凌在房间里拼命敲门，喊着妈妈。
她都没有回头，那决绝的背影，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母女冲突的无解……
刚出土的新芽，就被遏制了阳光。
穆女士，不停的咬着指甲，想着可以执行的方案。
该怎么办呢，换个学校？
还是说应该像以前一样，严格筛选晓凌身边的朋友？
又或者把晓凌拥有关着，反正在家里不愁吃喝，也不需要她努力去赚钱。
晓凌的手敲得发红，母亲也没有再心软放她出来。
眼泪止不住的外泄，到最后甚至连哭的力气都失去了。
算了吧，算了吧。
她反抗不了的，因为那是她的母亲。
晓凌躺倒床上，舒服的触感，优质的床垫。
这也是母亲给予她的，可是她并不需要这些东西，愈言的床要比她的硬的多，但她并不觉得那样很坏。
如果父亲还在，如果当初父亲也把她一起带走...
可现在就连父亲的下落她都不清楚。
晓凌捂住胸口，情绪从来没有起伏如此大过，呼吸都久久难以平复。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啊！
醒来，是上学的时间。
不迟不早，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个时间醒来。
可她今天还能去上学吗？
门还是没有打开，又或者是开了但是又锁上了。
桌面上的早餐，还散发着热气。
晓凌起身，试了试开门。
果然，还是锁上了。
于是她又躺回了床上，望着天花板什么也不做。
阳光照进屋内，早餐凉了。
晓凌感觉到空空的，肚子空空的，脑子空空的，一如她的人生，空空的。
属于她的什么也没有，她到底为什么而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