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梦欣似乎在某个山坡上奔跑。
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疲惫,但出的汗却出奇的多,甚至连自我意识都不知道有没有,简直像是在梦游一般。
周围是白茫茫的雾气。
她能感觉到远处有不少行人,但却很难看清他们的脸,而且她对这些人也并不关心,只是一个劲地向前奔跑。
为什么要这样跑?
她现在是什么状态?
江梦欣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腿是不是还在摆动,只能隐约意识到自己是在前进。
最后,她看见了一辆救护车,以及不断鸣叫的警笛声。
“啊!!”
江梦欣猛地睁开了双眼,额角满是泌出的冷汗。她急促地喘着粗气,小脸憋得通红,平坦的胸口还在不断起伏。
为了缓解这份莫名的气闷感,她紧紧地按着胸口,同时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手中的触感便是证据。
“怎、怎么……”
江梦欣呢喃着发出疑问,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双眼茫然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好半天才重新找准焦点。
头顶是不认识的天花板,周围的家具看起来朴素而简洁。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格外陌生,但也是她不久前看到的、属于江家兄妹的房间。
她无意识地擦了擦额头,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出了这么多汗。
不仅发丝紧紧地黏在她的脖颈间,白色连衣裙已经完全浸透,就连床单上都有肉眼可见的湿渍。
“是噩梦吗?还是说别的什么……啧,头好疼!”
江梦欣向远处瞥了一眼,很快便注意到窗外的天空已变得阴暗,显然是因为她不知不觉间陷入睡眠,而且还一直睡到了傍晚。
至于这股头晕八成是因为……
“该死的低血糖!”
江梦欣可不是原身那样的小女孩,很快便意识到眩晕感的由来。顶着这份猛烈的昏沉,她喘息着站直了身子,正准备去客厅里找点东西,一抬头却注意到桌子上摆放的东西。
那正是她和江然回家时买的奶茶。
顾不得去思考别的事情,江梦欣踉跄着来到桌前,连连吸了好几口奶茶,将混着芋泥的珍珠连同奶茶一起咽下,随后又忙乱地拖了一张椅子坐上去。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逐渐清醒过来。
“该不会每次起床都这样吧?差不多得了!”
江梦欣小声抱怨道,将奶茶放回桌子上,这才注意到桌子上还摆着一张纸条。她好奇地拿起来,视线在那上面快速扫过。
【“我出门去买东西了,欣欣在家里好好休息,如果难受的话就喝点奶茶,哥哥很快就回来 :D。”】
旁边还画着简单的笑脸图案。
望着这张原本压在奶茶下的纸条,江梦欣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心中倒是多了几分莫名的感觉。
她是一位被遗弃者,从小就没有感受过这种东西,自然没办法给出什么答复。“姐姐”或许算是个家人,但她也是个需要他来照顾的人。
“还是去……洗个澡吧。”
江梦欣摇了摇头,将这些杂乱的思绪抛开。她看了眼窗外的景色,确认此时已是天色将晚,便转而准备处理身上的状况。
由于那场莫名其妙的怪梦,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包括衣服和床单都湿淋淋的,特别是这一套连衣裙,死死地黏在她的皮肤上,透得连下面的肌肤都清晰可见。
这是昨天的江梦欣原身的衣服,晚上住院时被护士小姐换成了病号服,至于这套衣服则在医院里洗了一遍,所以才能在出院时接着穿这一身。
当然,它们此时已被汗水浸得很透。
从衣柜里捡出一整套白色睡衣,江梦欣又翻找了一阵子,最后才在柜内的小抽屉里找到了内衣裤的位置。
原身似乎很喜欢白色的东西?
浴巾也不是特别难找,阳台上挂着两张宽大的浴巾,其中一件绣着小花的纯白款式应该是江梦欣的浴巾。
脱掉衣服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虽然这具身体是个女孩子,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十五六岁而已,没多少值得看的东西,再者这就是她以后的身体了,没必要像小说剧情那样保持羞怯。
“呼!!”
江梦欣长长地舒了口气,将手中的布料随手扔在洗手盆里。
那是一件没有拉链和纽扣的贴身衣物,看上去有些像是无袖上衣,但其下摆短到刚好遮住女孩尚未成熟的雪兔,边缘处向内侧扣合,恰好能将胸型完全展现出来。
俗称小背心。
之前穿病号服的时候,她虽然也没有穿小背心,但里面也有医院发的内衣,而更换衣服的间隔又很短,根本没有时间去感受其中的差别。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为啥女人会在家里脱掉内衣。
“啧……”
江梦欣低声嘀咕着心中的不爽,顺势活动了几下双手,让因睡眠而僵硬的肢体重新恢复灵活,随后踏进了浴室。
清洗身体倒是挺简单的,除了手感有些差别之外,江梦欣依然能以曾经的速度清理身体——除了一个问题。
头发。
江梦欣留着一头柔顺笔直的墨色长发,长度恰好能披散在后背,如果换做是往常的话,只需要用毛巾擦一擦就好,但这长发沾了水后变得奇重无比。
她不得不分成两股披在肩膀上,可哪怕是这样也不算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要是以这个状态离开浴室,恐怕她沿途经过的地板都会被水浸透,但江梦欣又不可能在这里等头发风干。
以前她们是怎么做的……
并不是江梦欣的记忆数据,而是被遗弃者曾经重视的两个女人,她们都曾在他周围出过浴,那两个人以前的做法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用毛巾把头发包成一团,再用吹风机对着吹干。
“唔……”
江梦欣伸手关掉花洒的喷头,又拉开隔离浴室与洗手间的玻璃门,一眼便看见架子上的两张毛巾。
分别是淡红色和浅蓝色。
(“这时候不用你的白色啦?”)
江梦欣看了看淡红色毛巾,又看向浅蓝色的毛巾,但这俩明显是出自同一厂家和同一商家,外表上除了颜色之外完全一样,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江梦欣的毛巾。
以常理来分析,女生应该用的是红色的毛巾,但万一不是呢?
“……”
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江梦欣裸身站在浴室里,闭目启动了脑海里的记忆拼图,试图从这里面找到线索。
但是,她这一次却没能得到答案。
有些是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饭,有些是她被雷声吓得抱紧被子,还有些是她和哥哥一起逛商场。
明明每天都要洗澡才对。
虽然洗头并不是每天必需的流程,但至少也要留点有用的东西吧?
不过,江梦欣还是一无所获。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浴室外面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等她做出反应,卫生间外便传来了开门声。
由于花洒喷头已经被关闭,周围只有水滴落下的声音,因此任何动静都会显得格外明显。
咔哒——
“哥!!”
江梦欣大声向外叫道,一下子便打断了门外之人的动作。
透过卫生间门中间的磨砂玻璃,她一眼便能认出对方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但江梦欣还是得制止他。
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动静,那扇门刚刚开到一半,便被后面的人快速拉上。
外面传来了江然的声音,其中还带着少许惊讶。
“欣欣?你在里面呀?”
“对,我在洗澡!”
“……那你快点好不,我在外面憋了一路回来的。”
他那包含着尴尬的声音令江梦欣有些想笑,但终究还是拍了拍脸颊,继续在脑海中搜索相关的信息。
一分钟、两分钟……
无论江梦欣如何翻查画面数据,都没能发现有什么关于洗头的信息。这些记忆实在太过于庞大,其中包含着江梦欣从小到大的全部画面记录。
想要在电影里找到一个画面都很难,更何况是一个人的人生呢?哪怕这是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姑娘。
“欣欣,你好了吗?”
江然确信自己没听见水声,那说明妹妹应该已经洗完了,按照往常的情况来说,她这时已经顶着脑袋上的毛巾、裹着浴巾到了房间里,根本不会在浴室里待太久。
但是,这不适用于现在的江梦欣。
“我……”
裸身的女孩短暂地思索数秒,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她再次打开花洒喷头,让水花重新浸满她尚未成长的身体,同时向着浴室门喊了一声。
“哥,我一时半会还出不来,要不你先进来上厕所吧?”
“……啊?不是,我还能忍一会,你快点就好了!”
“我还没洗完澡呢,你要等就没办法咯?”
江梦欣故意弄出了许多水花声,用这种方式来刺激门外的江然。
她当然不是为了发什么福利,叫他进来是因为临时想好的计划。至于走光之类的问题,其一是因为她确实不咋在意,其二则是因为浴室四周都围着磨砂玻璃,外面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色块儿。
比马赛克还要模糊的那种。
差不多又干磨了半分钟,江然终究还是没绷住,敲了敲浴室的玻璃门。
“那、那我进来了……”
“进来吧。”
江梦欣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幸好对方只是想上个小的,不然她还得在这儿被熏一段时间。等到江然匆匆洗完手准备撤出卫生间时,江梦欣开口叫住了他。
“哥你等会,帮我把平时擦头发的毛巾拿过来。”
她自己不知道也没关系,江然不是很清楚吗?既然江梦欣一时半会分辨不出来,那就让懂行的人来操作就好了。
“呃……好,给你!”
浴室的玻璃门开了一个小口,其中伸出一根白玉似的手掌,上面还能看见晨露般的水光,与之伴随的还有许多涌出浴室的热气,让江然不由得愈发尴尬起来。
“OK,谢谢哥哥!”
“没事儿,那我就先出去了!”
留下这句话之后,江然飞快地离开了卫生间。只留下湿漉漉的纤细女孩站在浴室里,手中还抓着江然递过来的淡红色毛巾。
她不想理会哥哥先前的尴尬,反正和她没什么关系。
“该怎么做来着……”
江梦欣重新关掉花洒,先用浴巾把身上的水分都擦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又将浴巾解下来,像搓抹布似的来回揉搓,直到水滴很少落下的时候,她才抓起那张淡红色毛巾,像是裹头巾似的将长发包起来,来回卷折了几下后堆在头顶。
最后,她站在卫生间里的镜子前,直愣愣地打量着倒影中的自己。
“呃……”
江梦欣摸了摸头顶高高耸起的鼓包,有心想把头发解开重新扎起来,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原来的想法。
凑合着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