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快的下课铃传遍整个校园，让所有学生都喘了口气。
后排的学生率先离开了这间教室，前排的学生有一部分留在原位继续看题，剩下的则同样出了教室。
“这次干得不错，下次要再接再厉！”
数学老师打量着旁边的江梦欣，又忍不住地夸了几句，而班主任和江然也走进了教室，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班主任和数学老师打了声招呼，而江然则只是礼貌性地问了声好，紧接着便看向自家妹妹。
“欣欣，上课上得怎么样……考了多少分呀？”
“八十六。”
江梦欣无奈地扬起手中的前一份试卷。
看上去算是个还算不错的成绩，但这分数却和曾经的百分制不同，满分是整整一百五十分，也就是说这八十六分还差四分才堪堪及格。
这当然不是她做的题，而是江梦欣原身留下的作品。上面各种题在现在的江梦欣看来很简单，但原身就是能硬生生地写出一堆错误的答案。
“这也太……”
江然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尴尬地看了眼旁边的班主任，果然她也是一副严格的模样，习惯性地对女孩说教道。
“江梦欣，你以后要认真学习哦，这点成绩可上不了普高，以后在家里得更加努力，别让你哥的苦心白费，明白吗？”
“好……”
江梦欣微微叹了口气。
但是，数学老师却过来给她解了围。
这位削瘦男人推了推眼镜，从江梦欣的手中拿过第二份试卷，炫耀性地在两人面前挥了挥。
“欸，刘老师，话倒也不是这么说的。”
“嗯？怎么说？”
刘老师正是初三六班的语文老师，同时也是班主任，也就是那位发福的中年女人。她听到数学老师的声音，便将好奇的目光转向对方。
“江同学只是之前考得不好，这一次她可是几乎全写对了，这次是时间不够只写了大题，她要是全写完的话，起码也能到一百四十分！”
“……啊？”
班主任愕然地睁大眼睛。
她看了看江然手中八十六分的卷子，又看看另一份满满当当的卷子，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
虽然她看不懂数学题，但至少能认清一个事实，那便是这两张卷子的笔迹都不一样，书写的格式也不同，就连写字的习惯都不相同。
上一份试卷的笔迹清秀而流畅，尽管分数比较糟糕，但确实是很漂亮的字迹，这一份则笔势刚健，给人以抑扬顿挫的游龙之感。
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可这连笔迹都不一样……”
“呃，这个我也不清楚，但这份卷子肯定是她写的，不可能有错。因为她是全班第一个写完的，没人能给她抄答案。而且这些板书都是她上来讲题的时候写的，说明她确实是全弄明白了！”
数学老师也确实有些困惑，但他很快便摇了摇头，决定将这小小的怪象抛之脑后。
“这么厉害呀？”
班主任面露惊奇地看了眼数学老师，对方也满脸都是感慨之色。
“是啊，上一张卷子还是上周五考的呢，结果这才一个周末就这么厉害了，简直就像……就像……”
数学老师斟酌着想要形容的话语，而班主任略微想了几秒，替他补上了下半句话。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
“对对，就是这句！还得是语文老师啊，肚子里的墨水比我这样的多。”
“欸，说什么呢，数学不也很重要嘛。”
班主任笑着回了几句，随后数学老师便告别离开了教室。他是隔壁班级的班主任，下节课就得赶去隔壁班，因此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
“行啦，既然李老师都替你担保了，那我也不操心你的数学了，只是这个语文……你们上午有别的安排吗？”
“这倒是没有。”
江然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他原本的打算是下午去找梁升商量合作，上午倒确实没多少事，能让妹妹练练手倒也不错。
“那你先做几份题怎么样，我想先摸清楚你的语文水平。刚才李老师说的话也都听到了，你的数学目前是过关的，但其他科目我还得了解一下。”
“没问题，我先去趟洗手间。”
江梦欣同样平静地点点头。
她对于自己的成绩有足够的信心，哪怕初中已经毕业了这么多年，她也没像其他人一样忘掉学校的知识，这一点也算是被遗弃者异于常人的地方吧。
“行，那你待会直接来办公室吧，我在我的桌子上留了一张卷子，待会你哥来监督你，等会我上完这堂课回来就给你批改。”
班主任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与江然一同走向拐角处的办公室。
……
女生的身体构造和男生不同。
至少在内急的时候，江梦欣切实地感受到了这一点。男生能很长时间地憋住和忍耐，女生却没办法做到同样的事情。
“呼……”
江梦欣摸出一张纸巾，视线在那上面一扫而过，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低叹。
包括这一点也不一样啊。
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江梦欣抬手打开卫生间的门锁，准备前去处理班主任留下来的卷子。
但是，门推不开。
“……嗯？”
就在纤细少女蹙眉的时候，头顶却突然传来了‘哗啦’的响声，引得江梦欣抬头看向头顶。
那是清洁阿姨拖地时用的拖把盆，其中还存着尚未倒掉的污水，泛着令人难忍的恶臭。而现在，那一大盆肮脏的污水正劈头盖脸地扣落下来。
几乎是在污水倒下的瞬间，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正急匆匆地想要离开。
但是，卫生间的门却‘砰’地向后一关，让某些躲闪不及的人一头撞了上去。
“啊！”
“快开门啊？！”
“打、打不开！”
门外不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不只有一个女生。她们不信邪地伸出手，试图把突然关上的门拉开，但却怎么也碰不到门把手。
就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将她们的动作完全隔开。
与此同时，卫生间里的灯光也诡异地闪烁起来，像是接触不良的旧式吊灯一样，令她们难以冷静地叫出声来。
“等、等会，那是什么啊？！”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女生扭过头，却看见了令她终身难忘的景象。
那盆被她们扣入隔间的污水并未落下，而是保持着水体的样子飘在半空中，丝毫没有淋湿下方的某个人的打算。
咔嚓咔嚓——
隔间的门锁迸发出金属扭曲的碎裂声，砰地从内侧炸裂开来，连带着整扇门都翻到另一侧，连带着卡住隔间门的拖把杆都断为两截，无力地掉落在地面。
在那隔间之中，某位少女面无表情地站在里面。
她有着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肤色，表情冰冷而僵硬，眼眸中还闪烁着骇人的红光。
“你、你是什么……”
其中一位高瘦的女生失声叫道。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江梦欣的脖颈向一侧弯曲，看上去就像是吊死的女鬼一般，冰冷、僵硬且毫无生命的气息。
不对，那不是幻觉！
无论高瘦女生再怎么集中注意力，都能隐约看见江梦欣弯折脖颈的死相，但当灯光重新被点亮的短暂空隙间，李静却又发现她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哗啦！！
污水在瞬息间由静止转为运动，并非是受重力的影响坠向下方，而是化作无数水流向外炸开，瞬间便将李静和周围的女生们淋成了落汤鸡。
窒息、恐惧。
这糟糕的气氛被突然打开的卫生间门当场终结。一道人影站在门外，吸引了卫生间里大部分人的视线。
那是一个身材走形的胖女孩。
“停、停下，我要叫老师……欸？”
刘依依突兀地将卫生间的门拉开，脸上似乎还带着紧张和不安，原本还准备喊出声来，但看到卫生间里的诡异状况时，却讶然地愣在原地。
眼前的情况超出了她的认知。
女生们的集体如麻绳般拧成一团，这在外人眼里本该是力量的象征，但此时却并非如此。
强势的一方缩在厕所的角落，浑身都沾着肮脏难闻的气味，面色看上去无比惊恐。
弱势的一方面无表情，明明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但却有着让人难以呼吸的压迫感。
而在这时，双方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这位不知所措的胖女孩。
“……”
刘依依被这么多道视线注视，一下子便慌了神，但她强忍住怦怦直跳的小心脏，硬是抓住江梦欣的手腕，将她从众人之中拖了出来。
没有人敢去阻拦她们，江梦欣也只是顺着力道逃了出来。
等到两人回到教学楼的走廊后，纤细女孩才开口向胖女生问话。
“你来做什么？”
“啊？你没看到她们那么凶的样子吗？”
刘依依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紧张地看了眼身后的女卫生间，只看到那扇门被重新合拢，但却没人从中冲出来。
“你刚不是惹到李静了嘛？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呀，以前就有人和她打架，最后被好几个外校的人揍了几顿呢！你要多加小心呀！”
“我不会有事的……算了，谢谢。”
江梦欣不打算跟她解释太多，只是微微点头道了声谢。但在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气却没有消散，反而还继续在某处熊熊燃烧起来。
……
卫生间内。
李静和几个女生浑身都湿了个透，但却丝毫没有离开卫生间的意思，只是互相用眼神看着对方，俱能看见其中隐含的恐惧。
“刚、刚才那是什么……”
李静打着哆嗦咕哝道。
她全身都抖动得很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衣服湿透还是因为害怕，但无论如何，李静都没敢直接离开这里。
万一再看到那个诡异的江梦欣怎么办？
“我、我、我……啊？！”
就在这时，其中一位短发少女突然钉在了原地。
她高高地抬着脖颈，口中发出怪异的嘶哑声调，就像是被某人掐紧了喉咙一般。
她僵硬地来到李静面前，当着所有女生的面，对猝不及防的李静猛烈地挥动右拳。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李静便捂着鼻子惨叫出了声，一屁股坐到了地面上。
“赵佳钰，你他吗干什么！！”
“我、我……”
被称为赵佳钰的女生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正是先前江梦欣和李静起冲突时、第一个上前的女生。可是，她这次却毫不留情地揍了李静一拳。
众女生都愕然地愣在了原地。
带着满腔的怒火和委屈，李静一把将赵佳钰的身体推到一旁，但就在她堪堪站稳的瞬间，这个女生一下子就明白了赵佳钰殴打她的原因。
“啊、啊、啊……”
（“为什么我动不了？！”）
李静滑稽地张大嘴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最基础的音节，但她的身体却自己动了起来，用力一拳轰击在赵佳钰的右脸上。
只听见‘咔嚓’的断裂声，赵佳钰的一颗门牙被这股力道生生震飞，扑通一声落进了污水形成的水潭之中。
无法行动。
无论她怎么试图控制身体，手和脚都像是被灌了水泥一样，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而更糟糕的事情却已经发生。
其他女生突兀地站得笔直，脸色变得与她们二女一样怪异。她们或举起旁边的扫帚，或举起断成两截的拖把，又或是干脆拎起脏兮兮的马桶刷，朝着距离她们最近的某个女生猛冲过去。
在无人察觉到的角落里，女卫生间的大混战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