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这……和她以前的成绩对不上呀？”
“你们见过她有认真学习过吗？”
“她的学习态度确实是很认真的，只是……”
办公室里，老师们围在一张办公桌前，各自抓着不同科目的试卷，反复核对试卷与标准答案的差异。
实际上以他们的判断能力，哪怕不用查看标准答案，也能很轻易地意识到一个事实，那便是这张卷子上的大部分答案都完全正确。
但是，他们还是想确认这份试卷的可靠性。
当一份试卷的正确率有点离谱时，很多人都会下意识地怀疑试卷上的答案是否抄自标准答案。
可无论这些老师如何质疑，都不能否定一个事实，那便是试卷上的答案与标准答案存在明显的差异。
哪怕是班主任还没看过的语文试卷，在理解题的遣词造句方面也显然和答案描述不符。
没有任何证据。
在这些教师对这些卷子感到讶然的时候，始作俑者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楼道的栏杆上。
“还不回来……”
江梦欣只觉得有些无聊，咯吱咯吱地咬着水果糖，倒也不是想要将糖果整块儿咬碎，只是想听糖果和牙齿碰撞的声音而已。
以前的她总是为了自己的生意而忙碌，此时重新变回一位学生，反倒开始对这份懒散生出了些许异样。
“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老师，你们辛苦了——”
随着清澈悠扬的下课铃声，这一堂课也迎来了尾声。
江梦欣先前的猜测果真没错，不仅仅只是一个初三六班，从顶楼的初三年级到底层的初一年级，上课的学生堪称于寥寥无几。
换做往日，下课铃响起的几秒钟内，大批学生就已经冲出了教室。
大约过了半分钟不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离开了六班教室。她是与江梦欣同班的女生，有着较为肥胖的身材，看上去并不符合许多同龄人的白幼瘦审美。
她一眼便看到办公室外的病态少女，不假思索地走了过来，看上去似乎还有些高兴。
“……江梦欣？你也来啦？”
“我来拿我的书包。”
江梦欣平淡地回答道。
原本兄妹俩刚来到学校的时候，第一堂课已经进行了一半，再加上她还要做完所有科目的卷子，因此错失了第一节课下课的时机。
现在已经是第二节课的下课时间了。
想到这里，江梦欣便不再犹豫，快步回到了初三六班的教室。
班级里的学生很少。
但尽管如此，却有几个学生向她打了声招呼，看上去比昨天刚来学校时和善多了——看起来昨天她在课堂上的表现确实相当吸睛。
她的浅白色书包正规规整整地摆放在座位上，昨天摊开的书本也被全部整理了起来。
“……”
江梦欣看了眼身后跟来的刘依依，对方也很明显看出了她眼神中的询问，慌慌张张地解释起来。
“这个是班主任今早让我整理起来的！”
“谢谢。”
江梦欣小声叹了口气。
相较于江梦欣的平静如常，刘依依似乎以为自己会被责怪，但最终却什么也没发生，弄得她呆呆地抓了抓头发。
“哎……欸？”
“他们怎么都走了，体育课吗？”
“是、是的……你要来吗？”
“走吧。”
江梦欣看上去并无所谓，只是将桌子上整理好的书本和卷子都塞入包内，随后轻盈地转动身体，书包便自然地挂在了她的肩膀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曾为自己一手拉扯起来的餐厅费尽心血，整天都疲于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务，但这一转眼却重新变成了学生，这其中的落差感可想而知。
即使她有心想要参与江然的事业，但兄长此时也不在她旁边，多半是按照考试的标准算的时间。
语文、数学、英语、理化合卷、生地合卷，外加一门单独的历史开卷考试。
“他不会真得等到晚上才来接我吧？”
从六楼下到一楼的过程里，江梦欣在心中各种腹诽。
初三总共有八个不同的学科，分成试卷也足足有六张卷子，若是按照考试的时间来换算，恐怕江然得忙到晚上才能来接她回去。
很快，上课铃便再次响了起来。
教学楼距离操场仍然有一段距离，但这之间的大部分区域都是平地，因此江梦欣能直接看清那边的情况。
体育老师已经到场了。
而学生们则慢吞吞地往集合地点靠拢，丝毫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从江梦欣的记忆里可知，他们的体育老师并不喜欢这样，所以学生们以往都非常准时。
“是因为昨天的事故吧……”
江梦欣并未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故。
充满戾气的力量从体内炸开，几乎让她失去了能够思考的意识，若不是江然及时赶到她身旁，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她不自觉地伸出了右手，轻轻捏成一个小拳头，然后又再度舒展开来。
这其中隐藏着超越工程器械的破坏力。
哪怕是以她此刻的平稳心境，江梦欣都确信自己能轻易破坏整个教学楼，这简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事情。
她身处在一个禁枪的国家，哪怕是最基础的猎枪都需要经过专门的报备，可哪怕持有一百把枪支，也无法形成类似的破坏力。
“你不赶紧过去吗？”
江梦欣看了眼身旁的刘依依。
她看起来同样没有太多的激情，甚至还要更加严重一些，这个浑身赘肉的女生正慢悠悠地散着步，丝毫没有往集合地点靠拢的意思。
“没事啦，待会遇到就说那个来了就好，大家都这么干的。”
“……”
江梦欣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的意思。
这个刚刚入门的女孩不自觉地按了按小腹，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怪异，动作一时间也有些扭捏。
（“对哦，还有这事儿……”）
刘依依的无心之言精确击中了她的意识盲点。
这副身体和以前的被遗弃者完全不同，不具备任何可以用力量来形容的要素，甚至可以称作是孱弱不堪。
胸前和下身的敏感部位也与曾经不同，三角内裤早在男童时期就没穿过了，运动内衣更是超出江梦欣想象之外的衣物。
“怎么……你的真来啦？”
“没有！”
江梦欣下意识地抬高了音量。
根据被遗弃者的知识，女性的初潮通常在十四五岁时到来，按照这个算法，原身其实经历过这种事情？她现在连原身记忆的十分之一都没整理好，这或许是比较有可能的事情？
（“……不对。”）
江梦欣用力捏了捏拳头，强迫自己重新恢复冷静。
如果一件事从正面无法走通，那就要从另一个方向开始着手。这并不意味着要放弃前面的路，但找到第二条路是同样值得注意的。
（“我这两天在家里有翻过，没发现涉及到月事的东西，也就是说原身大概率没经历过吗……是这样！”）
这就不需要担心自己会在这上面暴露了。
仅仅只是两天的时间，她就已经展现出了很多超出原身范畴的能力，包括且不限于厨艺、判断力和学科成绩。尽管江然对于超自然一无所知，但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她无法在这上面做赌博，如果连她这样的存在都能化作鬼魂，那每天数以十万计的人会死去，他们的灵魂会变成什么存在？
“那个，欣欣？”
“……”
江梦欣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但就是这么一个眼神，也足够让刘依依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我、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随你吧。”
江梦欣实在不愿意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但对方却看起来是很欣喜的样子，面容都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似乎还微微地松了口气。她朝着操场另一侧的篮球场走去，还朝着江梦欣招了招手。
“那欣欣跟我去个地方吧！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啊？”
尽管对这个年龄段的小女生不是很感兴趣，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江梦欣也算是体验到了这种百无聊赖的痛苦，因此也并未拒绝对方，而是带着少许期待感跟了上去。
这份期待只维持了短短的两分钟。
刘依依带着她一路前进，最终来到了篮球场的边缘处，她并未直接往里面靠拢，而是带着江梦欣一起躲在某根柱子后方。
“欣欣，你看到那个穿球服的男生了吗？”
“他怎么了？”
江梦欣略微打量了一番，起初只觉得对方隐约有点眼熟，但很快便将他重新从记忆里翻了出来，眼眸也不由得有些变暗。
那记忆既不属于原身，也不属于被遗弃者，而属于现在这个新生的江梦欣。
昨天就是他听懂了刘依依的叫喊，用一块海绵软垫改变了玻璃裂片的攻击轨迹，成功将李静等人的性命抢了回来。
不过，李静等人的死亡与否并不是大事，江梦欣也不在乎这一点。
“就是昨天那个……”
“对，就是他，十二班的赵云升！”
刘依依望着那道穿着球服的身影，目光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似的，呼吸似乎都急促了不少。
平心而论，像是这位名叫赵云升的男生确实还算可以，至少五官是很端正的，而且在这个年纪就懂得收拾自己，确实会许多女生产生杀伤力。
江梦欣哑然地打量着那个男生，随后又将注意力拉回到身前的刘依依身上，好半天之后才喃喃地开了口。
“所以你找我来是为了……”
“看帅哥呀。”
刘依依理所应当地回答道。
这种毫不停顿的回答简直像是在诉说真理，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简单易懂，让江梦欣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似乎是意识到身旁的气氛有些不对，刘依依愣愣地转过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病态少女——但她苍白的脸颊上却没有愤怒或嘲笑之类的意味。
那是某种夹杂着无语和同情的视线。
“怎、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没错。”
江梦欣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简单拍了拍刘依依的肩膀，向这个一脸茫然的胖姑娘点点头，随后便准备就此离去。
对这个年龄段的小女生抱有期待，应该是她有问题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