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大门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这段声音没有任何停顿，就像是电脑合成的敲门声一样，甚至连两段敲击的间隔都完全相同。
“……”
江梦欣面无表情地走向大门，伸手轻轻拧动门把手，打开了从二楼通往楼下的门。
什么人都没有。
入眼所见之处只有空荡荡的楼梯，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但从楼梯拐角的缝隙间，江梦欣能看见一楼的景象。
原本那里应该是杂乱的大厅，地上散落着零零碎碎的垃圾，正中央则摆放着兄长江然从梁升手中买来的、用于对外售卖的机器。
但现在却并非是那样，一楼摆着杂货商店常见的货架，上面还能看到许多不同种类的商品，看上去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商铺而已。
一楼没有开灯。
但是，外面却似乎透进了少许光亮。
正常情况下应该降下的卷帘门，此时却被推到了半腰的位置。
咔嚓！
突然间，二楼客厅的灯光熄灭。
纤细的少女身处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抬眸扫视周围昏暗的环境，随后重新将大门拉上。
正当她准备查看其他房间的时候，脚下却突然产生了少许粘稠感。
她甚至能隐约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其源头正是她脚下踩着的那双褐色漆皮小皮鞋。
滴滴——
灯光重新恢复如初。
这一次，江梦欣看清了脚下的状况。
那是一大滩泛着腥气的血水，不仅染透了地板上的地毯，还向四周蔓延出一大片血迹。
由于她摸黑行走的鲁莽行为，溅起的血水已经洒向她的纯棉长筒袜，甚至让她这双小皮鞋的漆皮表面都染上一层厚厚的血色涂鸦，一点点地顺着裹住全身的黑雾流淌下来。
“……”
江梦欣没去理会这些异样，先是尝试着按动电视机的开关，然后又将周围的抽屉拉开，试图找到些不一样的事情。
电视机确实能打开，但只显示出茫茫的雪花屏，无法做出任何有效操作。
抽屉里能看见螺丝刀和卷尺之类的东西，估计是这家人以前常用的小工具，但也同样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咚！！
随着一道沉闷的重响，江梦欣突然脑袋一歪，整个人差点儿踉跄着摔在地上，但黑雾却稳住她的身体，强行让少女保持站立的姿态，仅仅只是身形有些摇晃。
“……”
纤细的少女揉了揉后脑勺，转过头查看身后的状况，但同样什么也没看见。
那是源于后脑勺的重击。
从直觉上判断，应该是棍子或扳手的直击。
如果是普通人正面接下这一击，恐怕当即就会失去行动能力。但由于黑雾紧紧地包裹着江梦欣的全身，所以这一棍完全没有造成有效伤害。
“是隐形吗……不对？”
江梦欣不断地转动视线，用近似于主动雷达的方式放出黑雾，然后再判断是否有无法看见的物体。
但是，黑雾却没有感知到任何事物。
她自言自语着揉了揉脑袋，站在客厅里等了十几秒，却仍然一无所获。就在她准备起身查看其他房间时，灯光却再次发出咔嚓的声响，随后二楼重新陷入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
江梦欣依旧保持原地不动，就连黑雾也收回身边，只是用肉眼去试图看清周围。
很快，客厅再次恢复了灯光。
这一次不只是单纯的血水，远处还出现了人形的血迹，被粗糙地印在沙发旁的墙壁上，像是某些艺术家的扭曲之作。
在远处的房间门口，地面也在潺潺地冒出血液。
她也懒得理会洒了一地的血水，哒哒哒地踩着小皮鞋，径直来到那印着人性血迹的墙面旁。
看上去不像是个成年人。
尽管只有简单的轮廓，但还是能大致辨识一下外形，比江梦欣的身形还要纤细娇小，估计是个十岁以下的小孩子。
“唔！”
与之前的重击相似，某种力量瞬间作用在江梦欣身上，将她拖拽向不远处的电视。
不过，这次的少女却已经有了防备，所以结果注定和之前不一样。无论力道朝向什么方向，黑雾都紧紧地固定着江梦欣的身体，难以让她真正摔向某个方向。
又过了一阵子，那股力道才再次平息下来。
（“第一次是敲脑袋，第二次是摔打，第三次……”）
江梦欣在心中暗自思索，走向不远处的其他房间，伸出手将门推开。
房间内同样是可怕的景象，但却似乎更加荒诞。天花板和墙壁都涂着血色的涂鸦，床铺更是用难以思考的粉色材料制成，看上去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这绝对不可能是犯罪现场的情况。
根据江梦欣的了解，那次事件的过程非常仓促，仇家带着人上门杀人，虽然一家五口都全部身亡，但罪犯们也受了严重的伤，天还没亮就已经被抓获了。
绝无可能做到眼前的这种程度。
“啧……”
江梦欣厌恶地扇扇鼻子，随即准备退回客厅。
但就在她向后迈步的时候，后背却突然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让纤细少女警觉地转过身查看。
冰凉、湿冷。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毫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体格几乎能有两个江梦欣那么大，脸色泛着僵硬的铁青，简直像是毫无生命的尸体。
他手中的菜刀闪着寒芒，足以让任何人不敢忽视这份危险。
锵！
菜刀斩在江梦欣的颈间，但却无法对那娇嫩的肌肤造成损伤，连一道白痕都没有留下，仅仅只有包裹着少女躯体的黑色雾气，与菜刀的刀刃相互撞击，迸发出金铁相击时的爆鸣声。
“……”
江梦欣伸出手按在中年男人的手肘，只听见空气的撕裂声，那半截手臂便被齐根切断，连带着那把菜刀都失去掌控，无力地摔向覆盖着地毯的地面。
伴随着两人的旋转，中年男人的身体向一旁倾斜，让出了通往客厅的路径，让纤细少女得到了逃离中年男人的机会。
但是，她却被脚踝处传来的拖拽感绊了一下。
“唔……”
面对突然丢失的平衡感，江梦欣咕哝着按住房门的把手，低头检查下方的状况。
一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脚踝。
在那张骇人床铺的下方，少女和男孩并排趴在地毯上，面色同样泛着令人窒息的铁青。他们的双眼翻得一片浑白，四肢紧紧地贴在地面上，给人一种蜘蛛或者蛤蟆的感觉。
虽然隔着黑色雾气和纯棉长筒袜，但江梦欣还是能感觉到那手掌的冰凉和僵硬，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一股巨力，试图将江梦欣的手腕向后弯曲，逼迫着她进一步失去行动能力。
“你们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江梦欣呢喃着询问道。
不需要回过头查看，背后站着一个与他们相同的中年女人。同样泛着冰冷的死气，面色带着毫无生机的青白，脑袋上还留着狰狞的血坑。
江梦欣并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她本是一位成年男子，但却被某个女人背叛而死，本以为一切都将戛然而止。但死亡很快便像梦境一般消失，只留下一位茫然地躺在病床上的年轻少女。
在死后的几小时内，她成为了连性别都不对的另一个人。
那么，其他死者会不会也有意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