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火焰在山脉间燃烧。
先前与失控的黑雾人影作战的时候,远处连绵的群山都被余波所波及,形成了一大片连绵上千公里的、冒着红光的岩浆坑洞。
但在此时,山体表面上却覆着一层奇怪的湖蓝色火焰。
正常情况下来说,火焰是破坏的代名词。但眼前的湖蓝色火焰却不同,比起将某些事物烧毁或融化,它们更像是在创造着什么一样。
被破坏的山体正以极快的速度被修复,物质从蓝色火焰中凝结诞生,最后像是未曾破坏过一样重新出现。树木以千百倍的速度生长,烧焦的部分被分解后再重塑,崩裂的山体也在愈合,将那些粗大的裂缝一一修复。
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白衣青年站在梁家祖屋附近的空地上,任由微风吹起他宽大的白大褂。他安静地望着远处燃烧的湖蓝色火焰,片刻后才转身看向另一个方向。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
梁升的父亲。
他曾差一点就被黑雾分身攻击卷入其中,若不是白衣青年及时出现,恐怕他会和那些保家仙一起被碾成碎片。
“请、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怔怔地看着周围。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祖屋附近的小山头曾是这个男人小时候常去的乐园,里面有着许多有意思的昆虫,曾经还和以前的朋友组织过小冒险,最后又被打着灯笼上山的家长们抓回家里,搞得他在家哭了好几天。
远处还能看到连绵的山脉。
但在那黑色的人影面前,即使是一座高山也会被顷刻间夷为平地,可怕的爆炸将天空撕裂,直到抵达地平线尽头,将那高山和湖水都消灭了大半。
前来支援梁家的保家仙黄皮子竭尽全力,但却只是空留下一地的尸骸,最后甚至连尸体都被气化殆尽,什么也没能留下。
宛若神罚。
“……这是一场意外。”
“只是意外啊,我老婆……还有耀祖都……这、这是一场梦对不对?”
中年男人踉跄了几步,失神地一屁股坐在石地上,两行眼泪缓缓流下。过了一会儿,他却突然抬起脑袋,目光炯炯地盯着白衣青年,像是在渴望听到肯定的答案。
白衣青年依然摇头。
“这不是梦。”
“那、那他们就这么白白死了吗?!”
中年男人激动地大喊道。
明明什么事都没做过,但他们家却这样毫无理由地消失了。就像是地震或海啸一样,两条人命像是两片树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逝在这个世界里,什么痕迹也没能留下。
可就像是对中年男人表示强烈的反驳一样,白衣青年立即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堪称怪异的话语。
“没有人会白死的……不,没有人会死,谁也不会。”
死一样的寂静。
这句话的含义让中年男人有些愣神。
但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眼前发生的事情便让这个一辈子没什么大本领的男人瞪大了眼睛。
——湖蓝色的火焰。
白衣青年简单地伸出手,正前方便凭空窜起一道蓝火。
没有点燃周围易燃的树木,也感受不到任何热量,尽管有着不断燃烧的外形,但却感受不到和火焰有关系的性质。
下一刻,从那不断燃烧的火团中,两道人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第一个看上去是中年妇女,身材不算很好,但手臂和腿脚都显然是能干活的人,第二个则是和中年男人年龄相近的中年人,留着短短的寸头。
两个人看上去都很惊恐,各自都在止不住地喘息着,身体上甚至还能看到很多可怕的伤势,但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飞快痊愈。
过不了几秒钟,两人便已经重新变得健康起来。
“老、老婆!耀祖!”
中年男人几乎是弹射一样地跳起来,激动地扑向两人的方向,一把扶起那坐在地上的中年妇女,另一只手则试着将旁边的梁耀祖拉起来。
梁耀祖正是他的弟弟,同时也是儿子梁升的二叔。平日里总是在朋友圈里发很多奢侈品,比他可有出息多了。
随着湖蓝色火焰逐渐熄灭,白衣青年也来到三人的身后,面露温和的笑容,安静地望着他们的重聚。
过了一会儿,中年男人才松了口气。
“您,您是哪里来的神仙……”
“人家是菩萨!”
虽然看上去还有些战战兢兢,但中年妇女下意识地反驳道。
她以前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供奉镇上的寺庙,所以这一次的危难肯定也是佛祖保佑了她吧?无论如何,中年妇女认真地相信这一点。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死前的那一幕,梁耀祖被黑雾人影掷出的瞬间,化作一团浆糊状的血肉炮弹,瞬间将被击中的她整个儿碾碎。
能将那样的她和二弟耀祖都给治好,只能是天上的佛祖了。
不过,对于这两人的说法,白衣青年却轻轻摇了摇头。
“我是个医生,不是你们说的神佛……另外,我找你也有点别的事情。”
青年望着的方向并不是中年男人,也不是中年妇女。而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大口喘气的梁耀祖。他坐在势头地面上,似乎也被那黑雾人影的攻击吓得不轻。
听到白衣青年的话,他才困惑地抬起头。
“啊?什么……你、您是谁啊?”
“我叫楚轻舟,目前经营着一家医院……嗯,不过我这次想帮几个人找到你,把你以前的一些事情解决掉。”
院长如此地解释着,伸出手在空中轻轻一挥。
湖蓝色的火焰门扉缓缓浮现,随着青年的动作而向两侧张开。一道人影从中走出,看上去是个大学生年纪的男青年。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到白衣青年后立即向他招招手,而白衣青年也同样笑着点头。
随后,男青年才看向眼前的这三个人,快步来到面露震惊的梁耀祖面前。
这是个看上去很瘦弱的青年,头发留得很长都没有剪,似乎是那种不修边幅的人。他总是下意识地垂着眼角,也不像是很主动的性子。
但是,二叔梁耀祖却呆呆地指着那人,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
“你是谁呀?”
中年男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但很快他意识到这个青年找的人不是他,也就尴尬地闭上了嘴。
但那青年显然不是没礼貌的人。
“我叫徐礼丘,只是来找他而已。”
很明显,徐礼丘寻找的人是梁耀祖。而梁耀祖很显然满脸震惊,似乎完全没想到徐礼丘会出现在这里。
梁耀祖艰难地吸了口气。
“你、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想把钱都要回来,那些骗我贷款之后被你带走的钱。”
徐礼丘平静地说道。
仅仅只是这一句话出口,便让梁升的父母讶异地抬头看过来,目光中还带着困惑。
梁耀祖可是做大生意的人,为什么会让别人替他借钱?
“这个……我当初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能力……就是一起做那个生意,我还想着要是你能自己还完钱,我就约邀请你加入我的生意……对了!你现在还完钱了吗?”
“没还完。”
徐礼丘的话语令梁耀祖眼神一亮,似乎有了在梁升父母面前挽回脸面的方法。
“那我现在打到你账上……”
“因为我没多久之后就死了。”
徐礼丘面容暗淡地低声道。
这句话让梁耀祖的声音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好半天都没能吐出来。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徐礼丘,但思维像是卡在了那个‘死’字上,好半天都没能转回来。
很快,这个青年便大致说了说之前的事情。
自从被梁耀祖骗着贷了款之后,徐礼丘一直工作到欠款很久都没能归还,不得已在最终的期限前借其他的贷款。
但就像是滚雪球一样,由于徐礼丘的工资不高,到最后也没能坚持过来,最后又在某个朋友的指引下坐上飞机,被骗到了某个境外聚集地点,被强迫着做一些违法犯罪的勾当。
最终由于试图向外传递消息,他被一群人用黑袋子套起来殴打,最终彻底停止了生理反应。
再次醒来后,他面前便站着那位白色衣服的院长。
听了徐礼丘的描述之后,中年男人和妇女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却又不像是作假。就连当事人的梁耀祖,他的脸色都明显在证明着这件事。
“你想怎么做?”
“……我什么也不想,把那些不属于你的钱都还给我吧。”
注意到院长的视线,徐礼丘微微摇了摇头。
这句话让梁耀祖冷汗淋漓地松了口气,连忙摸出揣在兜里的手机,飞快地划给徐礼丘一笔金额,由于徐礼丘的账户因他的死亡而被冻结,转移金钱的过程还费了些时间。
收起手机后,徐礼丘微微点头,随后看向远处的院长,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向白衣青年用力弯下腰。
“我没有事了……真的很谢谢你,医生。”
“嗯。”
院长温和地笑了笑,看着徐礼丘重新踏入那道门扉。
但是,门扉本身并未消失。
随着湖蓝色火焰的燃烧,第二道人影从中踏出。相较于之前的徐礼丘,这次的显然是个老头,即使在中年男人面前也算是老一辈的人了。
梁耀祖看着这个老人,并不像面对徐礼丘那样熟悉。他用惊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老头子,但直到老头开口说话,他才猛然回忆起对方的身份。
“还记得我吗?小伙子?”
“你、你是那个老头?!”
梁耀祖失声叫道。
他的确没见过这个老人,因为对方只和他通过电话联系过,当时他曾假扮成国家的秘密医药机构,在公共厕所和路灯杆之类的公共场所留下联系方式。
这个老头子就是其中一个给他打电话的人,据说是要给他的老伴治病,但却一直无法救治,无奈只能拨通了在路边看到的电话号码。
事情的结果也很简单,他为了给老伴治病而攒下的退休金消失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