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啊……”
江然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之前在某些游戏里确实见过类似的怪物，看上去像是把好几个人变成橡皮泥后捏在一起的模样，从而营造出超出常规的视觉冲击力。
但那只是游戏而已。
而当那景象出现在现实世界，其冲击感更是能让人几乎止不住生出某种窒息感。另外三人倒还好说，周雅倩已经几乎快失去行动能力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怪物，身体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曾经嘲笑过电影里的角色面对鬼怪时腿软，但当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少人都会出现类似的状况，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是颖姐……”
“啊？”
听到女高中生微不可察的呢喃，江然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刘颖是周雅倩的表姐。
在之前的某段时间，刘颖的父母曾因某次纠纷，夜间被对方带着人提刀上门，尽管他们一家竭力反抗，但最终的下场仍是重伤身亡。
换言之，那是个早已确认死亡的死者。
但江然对这片空间早就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比如两个月前的电影院，他们曾在那段狭长而幽深的走廊里探索，最终从焦尸的围追堵截下成功逃亡。
为什么会有那种奇特的异时空？
根据江梦欣的描述，那座电影院曾经也发生过一场惊人的火灾，许多人都在火场中挣扎死去。结合他这段时间的猜想，这种地方可能是人类灵魂惨死后形成的时空间。
所以，刘颖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合理的。
但为什么是以这副姿态？
“……不对。”
就在这时，长老却突然开了口。
这个六十岁以上的年迈者看向周雅倩，注意到她紧盯着刘颖的脸露出的希冀，却是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他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江然立即将视线投过来，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询问。江梦欣没有说话，但眸中也确实闪动着好奇。
“什么不对？”
“我本来不想把你们带到这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唉，总而言之，那恐怕不会是她想找的人，因为……小心！！”
寺庙长老斟酌着接下来要说的话，但当视线的余光注意到远处怪物的动静，长老的脸色却瞬间一变。
他以不属于中老年人的动作行动起来，用力将面前的江然向前一推，自己则借着这股力道向后弹开，强行让他和江然割开一条空袭。
下一刻，畸形得宛若涂鸦般的手臂瞬间袭来。
在两人隐约听到破空之声的瞬间，那畸形手臂已经以极高的速度撕裂空气，直直地朝着两人的位置射来。如果不是因为长老的反应很快，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啧……欸？”
江然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探入身上的挎包，但还没等他抓住机械装置，长老便已经来到了三人身前。
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单手合掌，面对着那全身都长着异状肢体的高大怪人，神色也变得愈发肃穆。
“诸位小友麻烦退后一些，这里交给贫僧就好——”
长老低声诵念着难以听清的经文。
下一刻，这位年迈者突然浑身气质一变，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整个人都仿佛放出了许多金光。
但定睛一看，他却没有物理性的变化，依然保持着那副样貌。
轰！！
这一次，江然没有转移注意力，聚精会神地见到了那畸形肢体弹出的瞬间。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甚至足以引发肉眼可见的空气流动，哪怕江然曾在梦境中锻炼了观察力，也只能隐约看见一丝残影。
至少以江然目前的程度，想要勉强护住自己倒还好说，但想护住前面的长老就有些异想天开了，根本来不及向前踏出哪怕一步。
但是。
那畸形的手掌砸在长老抬高的手臂上，却像是击中了一块百炼精钢，甚至没能让长老的身体摇晃几分。
“……！”
不等对方将畸形的肢体收回，长老便一把抓住畸形手臂的手腕，试图将形体怪异的怪人强行拖回来。
但他失败了。
那畸形手臂拥有超常的柔软性，就像是小孩子随手捏出来的橡皮泥一样，而其坚韧程度也确实和橡皮泥相似，仅仅只是那么一抓，畸形手臂就被一把扯断。
“这么厉害……”
江然在后方看得目瞪口呆。
不仅畸形怪人没能占到多少便宜，反而还被捏断了一只手。如果对方是人类的话，这一下已经算是让对方吃了个小亏。
但它很明显不是。
没有恼怒，没有抱怨。
那怪物只是阴森地站在原地，被扯断的畸形肢体冒出许多根触手。它们相互纠缠在一起，像是混杂着水的泥巴一样，很快便自行融合成一团，最终形成一根看上去像是手臂的东西。
“……”
在江然的身后，周雅倩颤颤巍巍地起了身，眼眸中还闪动着惊恐，但却又好像在下着某种决心。
不过，另一位少女却有些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吗……”）
江梦欣同样在江然的身后。
但由于他和周雅倩此时都很紧张，没有注意到江梦欣比他们都要镇定，眸中除了分析情报的冷静外，没有太多显露的畏惧。
她还记得第一次进入这个异时空的情况。
当时，那些怪物还保持着完整的人体，拥有头部、手臂、腿脚之类的完整人体结构。除了脸色泛着毫无生机的铁青，看上去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
但在离开这里的时候，面对试图抓住她的怪物们，江梦欣毫不犹豫地发射出无数气刃，将它们连同这栋大楼一起切断砍碎，因此才形成了这一片由写字楼组成的废墟。
过了两个月后，江家兄妹为了工作需要而回到这里。由于佛像的存在，江然得以通过梦境进入这个异时空。
但这一次，他见到的怪物却和江梦欣之前见到的不同，尽管仍然有着人类的相貌，但先前被切断的部位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它们确实拥有恢复能力。
但是，当原本与人类无异的手臂被切断，再次长出的手臂却不像是人类的手，反而更像是小孩子绘制的涂鸦。
用某种奇怪的话来描述。
就像是一个从来没见过人类的智慧生物，凭借想象力画出的人类手臂。
在昨天晚上临走前，江然曾因即将梦醒，被迫解除了梦中的着装。面对畸形怪物再次发起的突袭，江梦欣下意识地发动攻击，用气刃将那怪物强行推飞，同时将它切成了好几段。
今天，当他们再次来到这个异时空，那铁青脸的男人却连人形都几乎要丢掉了，甚至还将其他怪物都融进了体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们的确不是人了……”
江梦欣若有所思地咕哝道。
这段话没有被另外两人听见，毕竟江然还在紧张地观察长老和怪人的战斗，周雅倩也似乎在纠结着某些事情，对周围事物的感知力已经下降到了极限。
突然间，周雅倩朝着远处的怪物大声喊了一声。
“颖姐，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别再打下去了，是、是我不好……”
“啊？”
江然讶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周雅倩没去理会青年视线中的惊讶，眸中噙着泪花，竟然踉踉跄跄地朝前方走去。
“是我不好，颖姐，要是我之前不那么任性的话，你就不会回去……不要生气了，来打我、来打我啊啊！！！”
少女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之中。
这道回声不仅吸引了长老的余光，还让怪物也朝她看过去。但那怪物很明显没有听懂，只是毫不停顿地改变了行进路线，朝着走来的周雅倩猛扑而去。
咚！！
几乎是能让心脏跳动的恐惧感。
当那呼啸的风声划过耳边时，周雅倩只觉得自己被某个人扑中，整个人都朝着旁边的地面倾斜。下一刻，畸形怪物的手掌切过她原本的位置，划出一道足以塞下几辆跑车的宽阔沟壑。
在那绝命的时刻，江然及时从旁边一扑，成功让周雅倩避开了怪物的死亡扑击，两人一同摔在满地狼藉的废墟中，不由得双双发出疼痛的呜咽声。
“呜……”
“嘶，好疼——”
江然忍着在地面摩擦时的疼痛，重新从地面上站起来，顺带将周雅倩也拽了起来。
见到两人都躲开了攻势，畸形怪物还准备继续向前，但长老已经重新赶了回来，稳稳地挡在畸形怪物的面前，逼迫对方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位施主，我不清楚你和她生前经历过什么往事，但那东西绝对不是你想找的人，因为……”
铛——
就像是寺庙里的梵钟一样，无形的钟声回荡在众人耳边。长老再次拔高了几分气势，瞬间逼近畸形怪人的面前，一掌将那怪物打得向后连连退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然后，长老才松了口气，继续讲解自己这么说的原因。
“——因为她早就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那张脸，只不过是回荡在这个地方的执念而已。”
终于，长老说出了实情。
江梦欣蹙眉听着自己刚刚分析出来的答案，心中依旧回荡着诸多难以解释的谜团。而周雅倩望着那怪人的手臂处的熟悉面孔，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