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周雅倩愣了一会儿，然后才用无语的眼神看着江梦欣。
“你就纠结这点事儿？”
“……对啊。”
注意到女大学生的视线，江梦欣却回以一头雾水的茫然。
她是真的没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就像一个天生的盲人不明白颜色是什么，盲人或许会认识到这是物质的属性之一，生活中的事物都有他们的颜色。
但他们没办法直观地感受到。
与此相似的，天生的聋子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声音，只能明白这是人与人交流的方式。天生没有双手的人也不会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抓握”。
人类很难理解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
同理，“江梦欣”从来没有体会过一种感情，那么她就不会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哎呀，欣欣你傻了吗，他是你哥欸，妹妹和哥哥撒娇有什么错的，我以前也经常和颖姐说这些的啦。”
周雅倩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显然是没想到江梦欣居然在纠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挪了挪因久坐而有些发麻的屁股，随后懒散地枕着双手。
“好啦，就这点儿小事有什么说道的，还以为你在纠结啥呢——我想跟我老爸唠叨，他还嫌烦呢，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可我就是觉得不对……”
江梦欣有些困惑地低着头，轻轻打理着墨色的发丝，还无意识地将发梢捏在手里把玩。
她的这副样子让周雅倩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女大学生用力伸了伸懒腰，随后重新支起身子，伸出双手搭在女孩瘦弱的肩膀上。
“行了我的宝，怎么跟个祥林嫂似的啊，你又不是想让他解决问题，不就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嘛，大家都是这样的呀。”
周雅倩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江梦欣，两位女孩子相互对视。
女大学生就这样绷着脸蛋，像是想要和她玩一场对视游戏，但片刻后她又重新移开视线，绷不住似的笑了起来。
江梦欣仍然有些一头雾水。
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她仍然是满脑门子的问号。到了现在，江梦欣也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之前那女人对自己的态度，根本不是真正的家人。
真正的家人是什么样的存在。
“……”
瘦弱的女孩将目光移向墙壁，心中隐约多了几分好奇，同时还有着丝丝明了。
但很快，江梦欣便努力冷静了下来，发出轻微的呼声，重新在床铺上躺好。
“想通了？”
“没有。”
江梦欣懒懒地回了一句，不去和忍着笑意的女大学生继续搭话。
但是。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周雅倩却逐渐收敛了笑意。女大学生也慢慢地躺进被窝，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身旁的女孩子。
她在心里思考一个问题。
今天中午，周雅倩在店里的办公室内，用电脑收集关于幽灵杀人魔的线索。在那个时候，江然带着他的女友回到了店里。
由于之前都在电影院那次的异时空里见过面，双方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并且在江然的女友——那位大姐姐的提议下，三人一同出去挑选给江梦欣的生日礼物，筹备着给她办一场充满惊喜的生日会。
在路上，三个人都没有玩手机，而是在随意谈论着日常的琐事。
周雅倩注意到了一件事。
根据江然和宋宛琪的说法，江梦欣其实是个阳光开朗的小妹妹，听话懂事还不惹人烦，平日里总是乖巧地等哥哥忙完事情。
听起来是个很完美的妹妹。
说实话，周雅倩曾经也幻想过有这样的妹妹。就像是当年照顾她的颖姐那样，做一个能够照顾妹妹的好姐姐。
但是。
这其中存在一个问题。
正如江梦欣所想的那样，周雅倩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和江梦欣认识了这么多个月，但她印象里的江梦欣却是个冷淡而聪明的少女。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江然口中的江梦欣像是听话的小狗狗，摸摸头就会很高兴地蹭蹭，周雅倩认知中的江梦欣却更像是猫咪，对绝大部分事情都表现得很平淡，心思也慎密得不像个小孩子。
换句话说，她长着萝莉的可爱脸蛋，却高冷得像个御姐。
这差距未免有些太大了。
周雅倩确实能想到一些让人变化极大的事情，比如要是亲人突然死掉了，那原本阳光的人确实有可能变得内向。
但江然却表示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江家的父母确实已不在人世，但那件事发生在很久之前，久到当时的江然和江梦欣都还是小孩子。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抹平当年的痛苦，她不太可能在事发的这么多年后，才如此突兀地改变性格。
所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是在一年之前，周雅倩或许会猜一些别的原因。
比如是江梦欣关系很好的闺蜜去世了，或是养得很好的宠物突然跑丢了，又或者是被校园霸凌了之类的。
但现在的周雅倩不同。
她真切地经历过超自然事件，甚至亲眼目睹了早已死去的刘颖重新出现在那个怪物身上。
根据那个老和尚的说法，刘颖实际上早就死了，而长在那怪物体表的脸并不是真正的刘家人，而是他们一家留存下来的执念。
在这件事之前，她还和室友们一起去看电影，差点儿就被活活烧死在那可怕的电影院里。
这些都是超出人类认知的事情。
那么，江梦欣呢？
周雅倩曾见过那女孩用出力量的时候。
最初是在这家店铺的异时空里，就在江然即将被那怪人击中的瞬间，江梦欣站在那老和尚和江然的视觉死角，瞬间将那怪物的腰腹撕开一个大洞。
那是连老和尚和江然联手都很难做到的事情。
在那件事之后的几个月里，周雅倩和江梦欣达成了协议，用被她自己戏称为“上供”的钱财和对江梦欣的事情保密，换取江梦欣对她的保护。
比如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她曾遭遇过某些女生小团体的敌视，并且还被决定“给个教训”，最终正是因为江梦欣的协助，周雅倩才得以平安无事。
在这一系列的事情里，她始终看不清江梦欣用的特殊力量。
但哪怕无法用肉眼看清，周雅倩也隐约能感觉到一个事实，江梦欣和之前的怪物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共性。
那么，江梦欣究竟是不是江然认识的“江梦欣”呢？
“……”
周雅倩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躺在原位，将这些线索在脑海里整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