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在不约而同地打量着对方。
江然确实想象过自己这次出行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大多数人估计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毕竟他在网上发布的信息提到的收益也不高，太贪心或太厉害的人估计都不会在意他发布的贴文。
像是之前的林杨就是这种人。
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遇到危险，但现在毕竟不是十几年前，社会已经安定了不少，更何况他还有那机械装置作为自卫武器。
在众多猜想中，最糟糕的莫过于遇到妹妹口中所谓的“幽灵杀人魔”，据说拥有奇特的超自然能力，目前似乎已经造成了巨量的失踪案件。
但他没有想到在林杨之后，第二个和他见面的却是这样的人。
很难想象眼前这位看似一米六多的女孩子，实际上居然已经到了二十五岁的年纪，甚至比江然还稍大一点。
“方小姐，您目前是……”
“我确实成年了，进来坐吧。”
方雅涵轻轻摘下眼镜，揉了揉满是疲惫的眼睛，说话的语气也透着某种有气无力的感觉，似乎这种话对她来说是重复了无数次一样。
看她这副娇小的身材，估计换上校服的话真会有人把她当成学生看待，甚至恐怕会被误以为是和江梦欣年龄相近的小妹妹。
方雅涵漫不经心地坐到沙发上，随意在平板电脑上操作几下。
无人机轻盈地绕开江然的身体，像是有灵性的鸟儿一样回到她身旁，缓缓降落在茶几上的降落平台。
这一切的发生都让江然完全没有准备。
“咳咳，方小姐，你还记得我们在网上聊的事情吧？”
“嗯，把协议给我看看吧。”
方雅涵轻轻点了点头，平板电脑就这样抱在胸前。
这些东西都是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网络上就已经说过了，这次实际上就是为了把协议带过来，顺便确认一下这些人在现实的情况。
毕竟他们合作的项目虽然源于网络，但首次尝试最好还是在线下进行，这也是江然决定优先寻找本城市的程序员的原因。
接过江然递来的纸张后，方雅涵再度揉了揉眼睛，努力让无精打采的眼神变得精神，随后开始查看江然带过来的协议。
“嗯……”
她的视线飞快地从一个个汉字上掠过。
这种眼神让江然莫名地想到了他的妹妹，江梦欣同样能以这么快的速度看完并分析一整份协议的大致内容，并且还能够精确地指出其中可能存在的漏洞。
但经过进一步的观察，江然又觉得两女似乎还是不同的。
江梦欣是真的能一目十行地看完整份协议，也是真的拥有超常的分析能力，但这位女孩——或者说这位女子并不是那样。
她并非真的在分析这些协议的每个字符。
不是那样。
经过这一年来的历练，江然与不少客户做过交流或交涉，也得到了更多的社会经验，对于观察别人也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心得。
江然能够看出对方的懒散。
这个女人似乎对很多东西都不感兴趣，江然还记得提及利益分配的条目在第二页偏上的位置，但方雅涵似乎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留下。
她仅仅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继续往下查看其他的条目。
这着实有些奇怪。
正常来说，像是方雅涵这样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大多都会像刚才的林杨一样，比较容易在乎自己的利益问题。
林杨先前看到利益分配的段落时，虽然似乎有在避免他自己表现出贪财的倾向，但目光还是在那个方向停了好久。
这是能看得出来的。
就像是站在讲台上观察学生的小动作一样，或许他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外人稍微观察一下就能发现。
可眼前的方雅涵却不是这样。
她真的没有给第二页中上部分的段落留更多的视线，很快便翻到下一页继续确认。
末了，她才重新抬起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直接在下面签字就好了吗？”
“……啊，对，签上就行了。”
江然堪堪回过神来，重新整了整脸色，向方雅涵指出需要签名的位置。
该不会是哪家混资历的大小姐吧？
想了半天都想不到对方为什么不在乎项目的盈利，江然甚至暗想对方是不是隐藏身份的富家小姐。
但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想法并没有停留太久。
江然能看出方雅涵的性格和为人，虽然没办法真正地深入了解，但得出第一印象还是没问题的。
不说别的，如果真是想要混个什么资历，富二代大可以找个下属的公司进去，很快就能把自己包装起来。
没必要找他这样的普通人合作项目。
在满脑子的困惑中，江然拿到了第二份签好的合作协议。从现在开始，林杨、方雅涵和他就是同一个团队的人了。
怎么感觉有点太顺利了呢？
“你没有什么不懂的吗？可以直接问我。”
“不用，你写的很详细。”
方雅涵摇了摇头，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懒怠，重新变回了有气无力的样子，抱着她的平板电脑站起身来。
她的脚步与她的无人机一样轻盈，很自然地绕开那些摆了一地的设备，径直来到墙角的冰箱前，从里面摸出两瓶凉茶饮料。
“喏，给你。”
“谢谢……”
江然有些愣神地观察周围的设备，顺手接过方雅涵递来的饮料。
然后，这位女孩便自顾自地坐回到沙发上，将茶几上的无人机拿起来，尝试用平板电脑操作无人机重新升空。
但她很快发出了“嗯”的疑惑声，似乎是查出了有不对劲的地方，紧接着就开始调试这架无人机。
这其中的过程似乎有些复杂，至少江然对此有些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儿，方雅涵又走到客厅的另一个角落里，开始摆弄其中一台放在地板上的设备，将其和平板电脑连接起来。
似乎是在操作着什么。
“那么……方小姐，我先告辞了？”
“嗯，慢走。”
方雅涵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只是粗略地起身向他点点头，随后重新回到她的电脑屏幕前。
抱着满脑子的古怪感，江然离开了方雅涵居住的房子，乘坐电梯来到居民楼楼下。
但他不知道的是，方雅涵很快就嘀咕了几句很离谱的话。
“果然是新的姿态有问题，飞控板的资源太小了，支持不了这么多的……嗯，先用旧的好了。”
方雅涵轻声咕哝着，随手将手中的无人机放在一旁，然后从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一架新的无人机。
只是简单地在设备上操作几下，方雅涵便来到屋外的阳台，将无人机放飞到外部。
这架无人机明显要更加稳定，和之前那架无人机的轻盈感截然不同。
它缓缓将高度控制在难以被发现的位置，随后略微盘旋了一阵子，找到位于地面的某道身影。
——那位带着两份商业协议的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