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不夜之城——夜都。
其中最为璀璨的明珠——弗斯特区。
中央街区往西直线车程两小时,窄小昏暗的后巷,没有名字的酒馆。
冷清,却又始终往来着零星的客人。
尽管如此仍面带得体笑容、时不时制造话题活跃气氛的是深受客人们喜爱、几乎以一己之力让酒馆勉强维持收支平衡的多届年度优秀员工蝉联者——灰衣柜小姐。
此刻她正耐心又小声地教导新来的前台员工关于工作方面的一些注意点。
“看见那边那位走神发呆的女士了吗?她看起来大概有三十来岁了,但保养做得相当不错,精心打理的黑长直永不过时。别小看那头秀发的魅力哦,你绝对会惊讶被它勾走魂儿的男人的数量。”
灰衣柜用眼神示意新前台往酒馆一角看。
“嗯……”
新前台迟疑地顺从着。
“如果在比较近的距离观察,你会发现她的皮肤是纯天然的,带有一些微小的瑕疵,但正是这些天生存在的小瑕疵为这张脸增添了莫名的魅力。知道为什么吗?人们追求完美,但又惧怕完美,而且很容易厌倦完美,”灰衣柜说得有点投入了,常年懒散耷拉的眼皮都少见地抬了起来,眼神中透露着真挚,“我曾经也向往过完美的外表,好在没什么钱做改造手术,真的很庆幸。”
“嗯……灰衣柜小姐,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说。”
“我们是在谈论工作内容吗?”
新前台有些傻眼地问。
“如果你能恰到好处地称赞客人,让客人们在你这里获得独特的情感体验,新客就更容易变成老客。只是想喝酒为什么不在家里喝呢?自己网上买还便宜。所以,来酒馆喝酒的人可不只是来酒馆喝酒的。”
灰衣柜露出得意的笑容,又觉得在新人面前有些表现过头了,担心被当成夸夸其谈的人,连忙收敛起笑容。
“没事,不急,这只是我的一点经验而已,或许你能靠自己的风格闯出一片天。”
“嗯……谢谢你,灰衣柜小姐。”
新前台小心翼翼地道完谢,重新面朝前方,身子站得笔直。
虽然礼节方面做得还算到位,但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纯行业新人的气息,老板这是招不到人了随便找的吗?灰衣柜用余光看着新前台,有点想不明白。
更奇怪的是,酒馆几年来都只有自己一个前台,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为什么突然招新人?
“我倒是也有问题想问你,老板面试你的时候说了些什么?算了,我直说吧,你也看到了,咱们酒馆生意没好到一个人忙不过来的程度,我很奇怪老板为什么招新人。”
灰衣柜不是爱打听八卦的人,但毕竟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还是忍不住问了。
新前台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灰衣柜,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
“老板说……算命的告诉她,灰衣柜小姐你最近会提离职,所以……”
“算命的?告诉她?”
灰衣柜又问了一遍,花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算命的?荒唐。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想愤怒,却又找不到愤怒的理由。
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相较于其他工作而言工资也没有高多少,自己也不是特别热爱,就只是为了生计偶然接触到并且胜任了而已。
每天工作时长十几个小时,期间全程面带微笑精神饱满,需要倾听客人的抱怨、与客人愉快地交流以此建立良好的关系等等……不如说离职反而是种解脱,但是——
她没有存款。
虽说裸辞也不至于饿死,可是有多少人愿意当着别人的面或者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在生活区的垃圾桶里顶着恶臭与盘旋的飞虫翻找别人吃剩的、过期时间比较短的、看起来没那么恶心的东西。
然而毕竟只是听人转述,真相到底如何还是得亲自找老板确认。
别想就这样莫名其妙把我打发了,灰衣柜皱着眉头往酒馆后门走,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问我为什么招新人?最近在谈合作,有机会给店里引一波流,所以先把人招了。怎么了?”
“……在想是不是老板你认识的人。”
“那不是,不用客气,该怎么教就怎么教,严厉点没事的。”
电话打完了,灰衣柜望着路灯发了会儿呆,又抽了支烟才回去。
新前台好像在接客了,不错嘛。
再看,似乎跟客人发生了争执。
搞什么啊,看来还真得训一下了。
灰衣柜走到吧台前才发现对面站着一个约莫一米四左右的小萝莉……双马尾加宽大外套很难不让人觉得是谁家的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偷跑出来,但夸张的发色和妆容又十分像叛逆期的少女。
小萝莉正拔高声调跟新前台嚷嚷着破酒馆怎么那么多规矩我给钱你给酒就完事了。
是在吵关于未成年不能饮酒的事情。
灰衣柜赶紧让新前台闭嘴,离远一点,然后倒了小半杯酒,兑水、加柠檬汁和糖。
“我要的是酒,不是饮料。”
小萝莉没有像对待新前台一样凶狠地跟灰衣柜讲话,但不妨碍她表达不满,而且怒气值的积攒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开胃菜而已,”灰衣柜环顾四周,张开双臂摊摊手“来酒馆的人没有单纯来喝酒的。有的跟朋友约好一起、有的是喜欢这里的氛围、有的遇到了伤心事想要一醉方休,也有的只是来找个愿意倾听的人聊聊天。慢慢喝吧,我这里有的是酒……我也希望听你分享近况,要是你不介意的话。”
灰衣柜把右侧垂到眼前的头发轻轻别到耳后,带着些许的笑意认真注视着眼前的人,并不把她当成是小孩子来对待。
小萝莉跟灰衣柜对视了一会儿,目光躲闪了开去。
她伸手拿起灰衣柜调好的果酒,抿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