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喑音顺应体内正念劲的引导,径直走向药园中的一株灵植。
眼前的是幽月藤,一种幽紫色的藤蔓状植物,藤条上点缀着密密的花蕾,散发出安神的幽香。林喑音记得,老者没提到这株灵植会在近期成熟,然而眼前的花蕾竟仿佛蓄满了灵气,似在静待某个时机。
她翻阅着手中的册子,准备进一步检查,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生——其中一枚花蕾突然紫光大盛,瞬间绽放。冰寒刺骨的气息蔓延开来,化作一股重压,将林喑音的意识拉入深渊。
林喑音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四周的光线开始暗淡,疲惫感从四肢百骸涌上,意识在重压之下骤然沉坠,直到触碰到一块诡异而冰冷的曲面。如同置身于半清醒的梦境一般,下方是无底的深渊,身体被无形的重力牵引着向深渊滑落,梦境里的身体不受使唤,四肢无力地在滑落中胡乱抵抗,不能让自己上升半分。
若此时有人在旁,便能看到林喑音身上沉积着浓厚的紫雾,冷冽而森然。仿佛只待一瞬,就要将她彻底吞噬。
意识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林喑音陷入了无数次醉醒交错的轮回,只记得自己无数次挣扎,却始终无法凝聚出一丝希望。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坠入深渊时,正念劲竟挣扎着冲出身体,一口咬在散发紫光的花蕾之上。紫光很快黯淡,随即它又钻入体内,迅速清除进入林喑音体内的紫雾。
混沌的意识恢复一丝清明,林喑音缓缓睁眼,极度的疲惫仍深深压在她体内。她试图抬起手支撑自己,却感到四肢虚软无力,最终身子一沉,瘫倒在地,任由冰冷的泥土传来微微的凉意,渐渐失去了意识。
半个时辰后,常厌春赶到了药园,元婴期的灵识扫过一遍,心念一动,立刻粉碎了受到污染的灵植。作为元婴期大能,亲自照看药园是希望观仿灵植的命理来助他突破瓶颈。
那株幽月藤是一个月前从安魂谷之人手中交易而得的。当时的安魂谷尚是正道公认的一流世家,未曾爆发内乱,而幽月藤花蕾内的空腔具备隔绝灵气的作用,掩盖了异样,因而他未能察觉其中隐患。直到十几天前,他前往友宗丹霞宗交流,才得知幽月藤被动了手脚,急忙赶回宗门,唯恐酿成大祸。
他目光落在倒地的林喑音身上,还好没有产生虚化,否则宗门内恐怕已经爆发残像之灾,自己这个前掌门多半晚节不保。很快,他又注意到那朵异常的花蕾,冥气微弱,似乎是次生种?无论如何,这次也算他和这小丫头走运。
他上前探查,发现林喑音脉搏微弱,所幸性命无碍,体内残存的冥气也十分稀薄。看来这枚残像种子先前已被使用过,冥气所剩无几,加之附近灵植吸收了一部分,这才未导致林喑音虚化为残像。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即便是目前残留的冥气,也足以让心智不坚的筑基期修士陷入异变,而新的残像还会散发出更多冥气,届时,青元宗恐怕也会如同颍川一般陷入浩劫。
常厌春手指轻动,召出一面圆形古镜,镜面晶莹剔透,镌刻着复杂的云雷符纹。这便是由柱天司联合多个宗门炼制而成的清霄雷镜,对抗残像,消除冥气尤为有效。
只见古镜上雷光流转,方圆十丈内瞬间被雷霆覆盖,连带着不少珍贵的灵植也被毁去。顾不得心疼,常厌春随即以较温和的雷法为林喑音进行净化。如果不是她被冥气侵袭后能形成抗性,自己恐怕还得狠下心,亲手送这个小丫头上路。
处理完毕后,他决定暂时将药园封闭,待确认安全无虞后再行开放。至于林喑音,现在还不宜与他人接触,尤其是新入门尚未筑基的弟子,就先安置在丹元老鬼那吧。
林喑音在恍惚中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略显昏暗的木梁屋顶。身体的疲惫感尚未消散,四肢仿佛被灌了铅,微微一动便感到酸软无力。她想调用正念劲,却感知到它窝在小腹处一动不动。
正当她试图撑起身子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你终于醒了!”
林喑音转头看去,只见床旁站着一位身形纤瘦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穿着素雅的青衫,面容清秀,眼神明亮。她那双圆框眼镜后闪烁着专注的光芒,手中还捧着一卷丹方。林喑音认出这是与她一同通过数科关考核的陈巧倩,那副不知用何法制成的眼镜让她印象深刻。
林喑音扶着床沿勉强坐起,略带疑惑地问道:“我……现在在哪儿?”她隐约记得自己是在药园昏迷的,似乎发生了什么异变。如果药园出了差池,拿不到那20点贡献是小,被追责才是真正的麻烦。
“是常长老把你送过来的。你受了冥气侵袭,昏迷了一天一夜。”陈巧倩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又补充道,“这几天还是不要与其他人接触为好。其实我也有过接触残像之种的经历,虽不在颍川,但也因此有了些许抗性。”
林喑音努力驱散脑中的昏沉,细细揣摩着陈巧倩的话语。也就是说,自己陷入昏迷是拜那劳什子残像种子所赐。幸运的是,她没有变成残像,还因此产生了些许抗性,然而这几天可能有一定的传染性。
林喑音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长袍已换成了一件素色衣衫,柔软轻薄,但稍显宽松。她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陈巧倩见状,以为她有所顾虑,连忙解释道:“你的衣服沾满了泥土,都是女子,我就先替你换上了我这件,可能有点不合身。”
这多不好意思啊!林喑音神色有点不自然,捻了捻一撮发丝,低声说道:”谢谢你了。“
林喑音低头看了看略显宽松的衣衫,才意识到在自己身前竟空出一截,显得松垮不少。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比较含蓄。她忍不住偷偷瞄了陈巧倩一眼,随即立刻收回目光,暗自提醒自己——不行,自己的灵魂可是快奔三的男人,这不成变态了吗。
心里不知为何却泛起一丝别扭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