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来,影无留已经在寝殿门口跪了3个时辰。
宫里来的女官领着一个没见过的医者急匆匆的从他身边走过,脚步声延伸至寝殿里,一声告罪声后,传来药箱放在小几上的声音。影无留控制住内力不再听。
这是他目前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作为影卫,没有保护好偷跑出去的公主,反而让公主不省人事的躺在了床上。
不一会那个面生的年轻医者走出来,在他面前蹲下来,皱着眉头打量他,一脸的复杂和欲言又止。
“巳时一刻公主侧门出府,沿永福街到长乐坊,巳时三刻到明玕银楼,午时离开,期间未进膳食。午时二刻到摘星楼。”影无留平静的叙述,同样的话他已经说了三遍,“摘星楼举行诗会,公主进入后递给接引侍从一两银,未有接触。进入三楼雅间流光,饮茶两盏,用茯苓糕一块,金丝枣泥酥半块。诗会期间,公主换六安瓜片,又饮两盏。侍从上点心垂星,公主用一块。”
似乎是已经习惯,不等医者发问,影无留主动解释,“摘星楼为了诗会新出糕点垂星,材料有精粉,白糖,绍酒,桂花,这是其他客人说的。”
医者换了个姿势蹲着,打断他,“这些我已经知道了,有人碰到过公主吗,我指的是,”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右手碰了一下左手,“就像这样,只要碰到就算。”
“有,”影无留语气依然平静,脊背笔直的跪在地上,“隔壁雅间男子自称甄云,前来攀谈敬酒,公主不愿,发生口角。一人名蒋怀,解围劝退甄云。公主抬手行礼,蒋怀虚扶时碰到了公主的手。”
“然后呢,”医官眼睛一亮,继续问道。
“公主踉跄了一下,无留出来扶住公主,公主神志开始有些不清醒,手脚发软,瞳孔略微扩散,看着无留喊无留的名字,”影无留顿了一下,对着医官补充道,“无留左手扶住公主左臂天府穴处,右手扶住公主后背,在肺俞穴下一寸。”
“这些不用告诉我,”医官连忙摆摆手,似乎不愿意听到两人之间的这些细节,“然后呢,那个男的,蒋怀是吧,又碰到谁了?”
“无留扶住公主的时候,蒋怀也要扶,无留伸手拦住了,无留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腕。”
听到这,医官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我能看一下你的左手臂吗?”他的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语气有些犹疑。
影无留身上穿的窄袖的劲装,不方便拉起袖子,于是直接用内力震碎,举到医官面前。
医官拉过影无留的手臂,果然在小臂内侧的三阳络处看见了暗红色的圆形印记,“果然,”医官默默地站起身来,沉默的看了影无留一眼,又匆匆忙忙转身回寝殿。
不一会医官背着药箱出来,走的太着急,在寝殿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拒绝了女官的搀扶后,小跑着离开了。
影无留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一眼,确定自己胳膊之前绝对没有这个胎记一样的东西。他运转内力到印记处,没有什么感觉,于是放下手臂,继续跪着。
寝殿里,影无留运转内力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公主喘息声突然急促起来。
躺在床上的是和乐,也不是和乐。
他记得自己应该已经死掉了,胸口被贯穿的疼痛在一阵阵的扩散,意识慢慢消散,明明已经陷入黑暗,但却突然又睁开眼睛看见了亮光。昏沉的大脑无法处理突如其来的信息,他只记得自己好像看见了……自己?
然后整个人似乎被粘稠黑暗的物质包裹着,再次陷入了黑暗。
另一边,医官岑本初乘坐着皇宫间来往的马车回到了御医处,急匆匆的跑进自己休憩的卧房,从床底下的箱子里翻出一本有些年岁的医书,快速翻动着找到了之前看过的一页,一会后手无力的垂下,医书掉在地上。
“完了完了,知道了公主和侍卫中了情蛊,我还有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