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辛乐,一名不配为医的酒鬼。
……
在我人生的前二十五年里,一帆风顺已经不足以形容我近乎完美的生活。那些所谓神童、才子甚至什么百年难遇的xx,都是在各大报道上常用来形容我的代名词。
那时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什么专家、教授在我眼中不过尔尔。不过,我也的确有那高傲的资本……
我12岁便参加了高考,如愿考上首都协合大学,连着本硕博,仅仅花了三年,之后便一直在学校里做讲师直到成年。出来工作后,更是声明远洋。各个医学论坛、世界级医学会议次次都会出现我的名字……具朋友闲谈时透露,我的名字在外界被冠以医科圣手的虚名。
而至于我本人水平如何?毫不夸张的讲,无论西医亦或是中医,在我那个年代,鲜有敌手。因为比我懂西医的,绝没有比我更了解中医,反之亦然。
如今写到这里,我的嘴角不自觉有些上扬,人,总是怀念过去的辉煌,无论是谁,总不能免俗。
而每当想起过去,我的脑海总是浮现一种已然不可能的假设:如果……那种事情没有发生,我的未来会不会不是如今这般狼狈……
……
大概在我25岁的时候,我所在的汶水市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死伤上10万人……我的父母很不幸被埋葬与钢筋水泥中,以至于我最后所得到的尸身化作的骨灰,在厚重的盒子中,显得如同鸿毛般可悲。
自那以后,我染上了酒瘾。
身为医生的我何尝不知道饮酒所带来的危害,但,人生悲剧,需要一处梦境桃花,逃避现实,沉溺过去。
酒,醉,无疑是最好的。
我的嘴不挑,什么酒都能喝,但尤其喜欢的只有白酒。
白酒很烈,我的酒量也并不算好,但每每喝起,我总会想到那天和父亲吃菜喝酒,谈笑风生,而母亲在一旁笑着的夜。
随着酒瘾发作的时间越来越多,我渐渐退出医术的舞台,退居于汶水在废墟重建的小屋中,过上乡野农夫的生活。
我大概会在这乡野中老去吧,我想。但现实往往都事与愿违。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找到了我,他说,一位病危的少女需要我的医治。那是我曾经经手的患者,我曾与她的父母约定过,五年后要找我再次进行一次疗程,但,现在的我还有这个资格吗?
酒精已经麻痹了我所有的神经,双手的颤抖无时无刻都在述说我丧失作为外科医生的能力。至于中医学,这是我一向都不太自信的地方,其深奥程度,要时间去磨炼,不是我这个二十几的黄毛小子能了解透彻的……与其找我倒不如找个老中医可能更有用些……因此对于女孩,对于她的家人而言,无论中西医,都有比我更好的选择。
于是,我拒绝了。面对曾日的患者,我已经没有往日的狂妄自大,只剩下颓然的面孔和萎靡的精神,毫无尊严的收下他们所赠予的“见面礼”,然后坦然自若的拒绝。
岁月磨平的棱角,只是不知何时过了度,挖出了一个小坑,不仅仅破坏了我的自尊还造就我的贪念。
待他们不甘的走后,我便开始拆开到手的物资,一封信,一份不厚不薄的红包,和……一瓶用啤酒瓶装着的褐色液体……其散发的淡淡酒香,让我有些口干舌燥,我敢笃定,这酒的岁数绝对不小。
但并不急,酒要慢慢喝,先看看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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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拆开信封,展开信纸,里面夹着不厚不薄的纸币,还有……是与恶臭的金钱完全不匹配的,一封用青涩文字所撰写的感谢信……
是那小女孩写的,信里写尽往日我的尽心尽责,和对我高超医术的崇拜,还有……她对未来健康生活的梦……
最后,她写下了她的名字,韩梦予。
我的视线不知何时开始模糊,眼前的字迹像梅花般绽开,忽然又如狂风刮过,颤抖无助的凋零……
梦予,予梦……我已经没有资格给予她实现梦的资格,无法回应她的崇拜与期盼,剩下能做的,是似乎毫不关己的祈祷。
痛苦之中,我习惯性的渴望酒。
酒可解百愁,我坚信着。
于是,我毫不费劲的将瓶盖打开,酒香顿时间喷涌而出,我不知觉吞咽,我想的没错,这酒年份很老。
我对着瓶子,猛灌了一口,酸味苦味辣味喷涌而出。我不禁皱了皱眉,很难喝,入口还极涩。但我还是期待这它的反哺,陈年美酒倒是这样的,我这么安慰自己。
许久,我没有等到甘甜反哺,满口剩下的都是苦涩。我揉了揉眼睛,拿起酒瓶观察起来,褐色的液体在绿色玻璃瓶安静的流动着,但似乎,好像有些黑色的东西在里面浮动……我瞪大眼镜,这好像……是霉菌!
顿时间,恐慌蔓延内心,我猛然从椅子上跌落,一并的酒瓶摔碎在地上,玻璃碎片划破我的脸颊,血从额头的伤口滑落。
我忙着打开手机,但很不巧,我昨晚忘记充电,手机无论怎么按动电源都无济于事。
疼痛开始从胃部迸发,我不禁干呕,我的慌不择路,成了催生霉菌毒性发作的良药。顿时,我的心脏一阵刺痛,我无法自抑地发出痛苦的呜咽,双眼遁入黑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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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尽管用上好的材料泡制,但保存不当,生了霉,那便就算是陈年酒酿,也始终是臭的……
而我的人生,也不过这般,是一缸生霉酒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