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我差点把你泄露出去了……”
“我之后还要找她帮忙吗?”
“那如果她又问那种问题或者让我做什么自由联想怎么办?”
“好…我知道了。”
李一弦自顾自地对着空气说话,好像哪里真的有一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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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你说的情况,那个幻觉大概是tulpa。”少年左手撑着右手,右手食指关节撑着下巴说:
“那是…什么?”
“幻想伙伴,就是一种精神分裂的产物,你可以理解成主体创造出的生物。它们有思考的能力,也有独立的感情和想法。更有甚者,主体可以在现实里看到对方,听到它们的声音。不过本质上,tulpa还是受限于主体的,比如主体的智商一般,那么也不能把tulpa设定成天才……”
少年稍微介绍了一下关于tulpa的文化,其中包括tulpa的培养,一些规矩等等。
“我稍微有了解过tulpa的养成,一个刻意培养的tulpa首先要对其设定,设定其样貌性格,以及一些特质。然后是想象。再在不断的呼唤中期待回应,在这一过程中少则数月,多则半年以上。”
“你刚刚说,有的人甚至可以在现实看到自己的tulpa?”徐明梨好奇地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tulpa也只能看到主体视线中的东西,说是在其视线范围自由活动也不例外。”
“比如,在主体上课的时候在讲台上逗弄老师之类的?”徐明梨想象着,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少年不会是自己的tulpa吧?
不过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谁家tulpa能让自己灵魂出窍的呢?
少年还在自顾自地介绍着。
“不过也有不寻常的人,在环境的影响下,不自觉地诞生了幻想伙伴。我曾经认识一个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由于长期缺乏关心,小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位温柔的大姐姐——她的tulpa,还和哪位tulpa恋爱了呢。而且,她后来创造了又一个tulpa和许多傀儡,以及一个世界观宏大的里世界。不过这类人,也算是挺难治疗的。”
“至于李一弦,我想,或许她由于孤单的环境和父亲缺席的刺激,无意间诞生了tulpa,之后又和对方约定好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免得节外生枝。”
“不过你有逼她说这些事情吗?”少年突然问:
徐明梨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也只是提了一嘴。
“没有,我只是稍微点了一下而已。为什么这么问?”
少年顿了顿。
“这种事,终究还是要看对方自己的努力,我们只能引导她,不能越过那条“线”。当然,也不是说没有特例…”
“那特例是什么?”
“你就得以身入局,与对方的命运扯上关系。稍有不慎,自己也会被困住,所以心理治疗有一条原则就是与来访者保持关系。”
“你有看过《治疗仪上的谎言》吗?西摩 -特罗特为了治疗极端的患者贝拉,最后不得已答应了对方的邀请,最后在旧金山的一个旅馆发生了性关系。之后,他们的结局并没有在小说里写明。或许的确存在用一生去拯救一个人的特例,嗯,扯得有些远了,我们继续聊刚刚的事情吧。”
徐明梨想了想,还是要讨论一下策略。
“我该怎么做最好呢?”
“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最好的技巧,有些经验我也很难用语言说得通透。你觉得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果然还是很在意幻觉出现的原因,感觉需要去一趟她的意识空间。就当是你还我一个人情吧。”
徐明梨把玩着头发说道,这也是她对少年的一个委托。
“可以。时间呢?”少年似乎并不介意这件事。
“下周上学的某一天吧,到时候我会喊你的。”
说起来,她还有个陈晓玲没解决呢。
她们的咨询进度似乎停滞不前了。
但她还不打算向少年寻求帮助,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一丝倔强吧?
总之,还是要照例进行心理咨询,不过她这种水平,顶多算个心理开导。
徐明梨打开手机,发现对方已经提前给自己发了信息。
11:30
玲:学姐,今天要照例吗?
徐明梨并没有回复,而是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去。
很快,对方接通了。
“摩西摩西?”
“嗯…我在”电话那头传来了有气无力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吗?听起来你状态不是很好。”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
(在抗拒呢,我或许应该深入和她讨论一下。)
“你的表现和这句话并不符合,我觉得或许应该多聊聊。”
“……”
“父亲刚刚喝醉了,边摔东西边骂我,就这样。”
这会轮到徐明梨沉默了一小会。
“抱抱你。”
隔着屏幕,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对方,不过倾听这件事,本身就是分担了对方的情绪。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自己没出生该多好,我的诞生就是个错误,给家里带来了财务负担和不幸,还害得父母离婚。”那头徐徐说着,语气充满悲伤。
“并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陈晓玲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还带着哭腔,听上去就快要崩溃的样子。
“这并不怪你,事情有太多原因,你把这些原因归咎于自己,是负面情绪促使的非理性思维。最重要的是处理你的情绪,无论是难过、伤心、痛苦都可以来找我倾诉,这边也随时愿意倾听。”
徐明梨的话像是清泉,轻轻抚过她的内心,带来一丝温暖。
另一头传来抽噎的声音,又逐渐演变为大声的哭泣,像是某处堵塞的地方,被徐明梨打开了一道口子。
(哭出来了呢,也不错,适当哭一下是能排毒的。)
徐明梨在她哭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地听着,直到哭声渐渐小下来。
“感觉好些了吗?”
“嗯…哼,哼,谢谢…你。”对方说话的时候还抽噎了几声。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也早些睡,晚安~”
“晚安……”
唯独今夜,陈晓玲睡得很早,也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