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已经动作很快的埃斯特看到艾德娜已经在门口等着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艾德娜能这么快把梅林老师找来,又或者说,梅林老师其实根本就不在大学,而是早就在附近等着她回来了?
现在埃斯特越来越觉得整件事情都在梅林的掌握之中,回想起在老太太家中做的梦,好像有什么人告诉过她,现在她正走在梅林给她铺好的路上。
要不要选择继续相信梅林,埃斯特很纠结。毕竟从小就不离不弃跟着她的老师,虽然现在看来梅林跟着埃斯特是有别的目的,但这不改变梅林陪伴了埃斯特整个童年的事实。
埃斯特不想用猜忌的态度去怀疑自己身边的人。
所以更要把事情问清楚。
以前她可以缩进龟壳里对其他人的评论与企图不闻不问,但现在被推到了风口之上,她需要主动一点。
来到楼下,梅林老师已经在客厅里架起乐一个简易试验台,带上了单片眼镜拿着锤子和凿子在固定于桌子上的水晶上敲敲打打。
埃斯特走到梅林身后,没有出声。她从未见过如此一本正经的梅林,所以决定还是先不要打扰她为好。
梅林捶打凿子,水晶上被挂下的碎屑落在桌面上的小盒子里。碎屑如雪花般飘落,慢慢铺满了小盒子的底部。
埃斯特之前被安娜吓了一跳,所以没有仔细摸过水晶,看着梅林像刮刨冰一样把水晶的外皮挖了下来,她甚至产生了想上去舔一口的冲动。
直到水晶的碎屑装满整个小盒子,梅林才停了下来。
小心地合上盖子放进斗篷内侧的口袋里,梅林又从腰带上取下一根小木棍。
那是梅林常用的法杖。
相比现在大部分法师使用的,带有机械施术单元的大型法杖,梅林更偏爱这种返璞归真的简单法杖。倒不是说机械法杖不好用,由魔法学者与奇械师的智慧结晶制造而成的法杖不可能比一根简简单单的木头更差,只是梅林习惯了木杖。
而且,梅林已经触及到乐法师的顶点,面对普遍来说更弱小的敌人,施法用的法杖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基本都是碾压局。
梅林轻轻挥舞法杖,在法杖尖端前方绘制出圆形法阵,然后轻轻向地下一点,以固定水晶的桌子为圆心,地上出现了一个更大的圆形阵。法阵散发着幽蓝色的粒子光,看上去只是将法阵刻画在了地上,但并没有启动。
轻轻舒了一口气,梅林将法杖收了起来。
旁观了许久的丹妮艾拉忍不住问道:“梅林阁下,请问这到底是……”
梅林没有回答,而是讲起了她和埃斯特的往事:“过去几年,我一直在尝试让小埃斯特接触各种各样的魔力源,试图激发她的能力,但全部以失败告终。”
梅林一边讲述一边将视线移向埃斯特,一旁的丹妮艾拉和安娜也看向埃斯特,埃斯特点了点头。
这也是埃斯特不想过多怀疑梅林的原因。母亲玛丽自幼年因骑马事故去世后,梅林师埃斯特亲近的唯一一位年长女性。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梅林能在这么长时间的失败之下依然对不离不弃,埃斯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内心深处已经把梅林当作自己的母亲看待了。
“无论是奇械师制造的刻印和机械杖,还是牧师们所谓虔诚的祷告,都无法撼动埃斯特的……嗯……应该叫做魔力不敏感体质。但至今为止,我所做的实验都基于魔网魔力的各种呈现形式,而魔网的接纳与否取决于米特……『智慧』的意愿。”
“所以,您认为维多利亚殿下是被『智慧』否定所以才无法动用来自魔网的魔力?”
丹妮艾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被诸神拒绝的例子不是没有,大多数都是犯下禁忌之人——对于犯下大错的罪人,诸神通常会以降下投影的方式做出审判,但她从来没见过自出生以来就无法与诸神沟通的人。
梅林摇了摇头:“拒绝她的是神力,而非神明本身,不要把坐在神位上的神明和神力画上等号。”虽然梅林表现得很镇定,但埃斯特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一丝怒意,她似乎因为丹妮艾拉的问题感到了一丝愤怒……与悲伤。
“总而言之,至今为止我所证明的不过是小埃斯特无法接受来自魔网的魔力,那么……”梅林没有把话说完,而是转过身托着埃斯特的腰把她往地上的法阵里推。梅林的力道不大,但埃斯特想停下脚步的时候,梅林又会加大手臂的力量将她往前推行。
在犹豫之中,埃斯特已经被推进了法阵之中。不给所有人任何反应的时间,梅林举起法杖,桌子上的水晶发出暗紫色的闪光,紧接着,地上的法阵也做出反应,发出浅蓝色的光辉。浅蓝色的法阵就像一道屏障,阻止暗紫色的光溢出。
但埃斯特就身处法阵,沐浴在暗紫色的光辉之中。
梅赛德丝一个反应了过来,想要冲进法阵中把埃斯特拉出来。这个水晶来自于魔物,其上散发出的暗紫色魔力光一定是燃素海中未被诸神和魔鬼净化的混沌魔力,让埃斯特接触到这样的魔力会有什么后果,梅赛德丝想都不敢想。
丹妮艾拉第二个动了起来,但被安娜从身后死死抱住。
丹妮艾拉有些恼怒地回头瞪了一眼安娜,但安娜只是摇了摇头:“梅林知道她在做什么。”
梅赛德丝还没把埃斯特从法阵之中拉出来,法阵中就发生了异变。暗紫色的魔力光之中闪出点点金光,逐渐将暗紫色的魔力覆盖。
在金光之中,梅赛德丝看到的是全然不同的埃斯特。原本的褐金色头发变成了颜色更浅的白金色,发丝周围环绕着金色的魔力光粒子,左眼的瞳孔依然是清澈的蔚蓝色,但右眼变成了之前见过的金色齿轮时钟。这次,梅赛德丝能清晰地看见其中正在转动的指针。
很快,金光完全覆盖了暗紫色,然后随同地上的法阵一起消失了。
埃斯特的外貌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喘着粗气蹲坐在地上。
梅林看向桌上的水晶,原本的暗色水晶已经被消去了颜色,变成了一个单纯透明的水晶。
丹妮艾拉挣脱了安娜的束缚,伸手摸向水晶,她没有感受到任何魔力波动,这个水晶已经完全无害了。
梅赛德丝牵起埃斯特的手,将她扶到沙发之上轻轻抱住,然后有些生气地瞪向梅林。
而梅林根本不在乎这些,她正一脸陶醉地看着自己的黄金树徽章。
“吾王,我做到了……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