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车的车厢并不大，三位少女一起坐在后排，空间略显局促。埃斯特被梅赛德丝和丹妮艾拉挤在中间，绷直了身体有点左右为难。
说来惭愧，埃斯特虽然是大公国的公主，但第戎她还真的不太熟。哪怕是父亲去世后回到了这里，大多数时间埃斯特也就是坐车在大学和公爵宫之间两点一线，第戎的城市风光她是完全没有观赏过的，自然，她也从来没有去过第戎圣母院。
“殿下，您完全不去礼拜的吗？”丹妮艾拉听闻埃斯特从未去过教堂后感到十分惊讶。就算高卢地区再怎么厌恶教廷，但帝国联邦已经获得主教自主任免权，境内的神职人员大多都是由联邦各部自行任命的，和北亚平宁的教廷关系已经不大了。
“我只是懒得去而已，反正也没什么用。”埃斯特有些阴沉地回答道。
丹妮艾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神明的礼拜源于对神赐力量的感谢，可埃斯特没有接受过这样的馈赠，看到她阴沉的表情，丹妮艾拉已经开始脑补埃斯特被其他孩子孤立嘲笑的可怜样子，就像她小时候遇到圣地亚哥大主教之前那样。
不过这都是丹妮艾拉的一厢情愿，埃斯特没有感到什么悲伤的情绪。孤立或许存在，但真的敢嘲笑欺负埃斯特的人，都被神秘力量勒令退学或者搬走了。而埃斯特也不是一个追求热闹的人，单纯的孤立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更何况自小学三年级开始，中途入学的梅赛德丝一直纠缠着她。
就在这不过是她遇到不想回答的麻烦问题时标准的逃避回应，摆出一副阴沉的臭脸很多时候能避免埃斯特不想继续的话题。
埃斯特不知道丹妮艾拉的小心思，但看着审判官少女有些自责和痛苦的神情，埃斯特又有些愧疚，似乎自己的反应让丹妮艾拉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没，没事啦，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很开心有这么多……嗯……朋友？”埃斯特试探性地朝丹妮艾拉眨了眨眼。
丹妮艾拉很感动，小公主不仅没有怪罪她戳人痛处的失礼，还将平民出生的她视作自己的朋友。至少在她接触过的贵族里，这样好相处的只有埃斯特一个人。过去她还觉得贵族就应该有他们的傲气，这是他们天生的权力，但真正和埃斯特相处下来，根植于丹妮艾拉内心深处的一些观念正在被改变。
她想要回应埃斯特抛出的橄榄枝，既然想当公主的朋友，那就要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过一旁的梅赛德丝有些不满地拽了拽埃斯特的胳膊，将埃斯特拉进自己的怀抱里。
出身于富商家庭，梅赛德丝也算半只脚踏进了上流阶层，如今得到了来自九狱君主阿斯蒙蒂斯的垂青，她才是那个最有资格陪在埃斯特身边的人。安娜至少还出生于华沙的骑士家庭，丹妮艾拉就是纯粹的平民。梅赛德丝不想看到埃斯特和丹妮艾拉走得太近，她们根本就门不当户不对。
被有些不高兴的梅赛德丝搂着，埃斯特突然想逗逗她。
“吃醋了？”埃斯特勾起嘴角，露出微微地坏笑。
梅赛德丝偏过过头去没有回应，只是把埃斯特搂得更紧了。
“想把我关在笼子里，这样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埃斯特不依不挠地继续追问。
“……丹妮艾拉说过，你是大公国的公主，有些人，你不能和她们太亲近。”
“所以你就是吃醋了。”
很显然，埃斯特和梅赛德丝并不在一个频道之上。不过梅赛德丝也无法否认，自从安娜和丹妮艾拉出现后，她对埃斯特占有欲正在急速飙升。
或许自己才是那个不应该留在埃斯特身边的人，梅赛德丝有时会对自己不断膨胀的占有欲感到恐惧。
——
第戎的圣母院远远不及巴黎的那座雄伟壮观，但毕竟也是个大教堂，又是周日，教堂的大厅里挤满了前来祷告与忏悔的市井百姓。
坐在轮椅上的埃斯特被汹涌的人流影响，有些头昏脑胀，而且这是她第一次来圣母院，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做什么。
“殿下，请跟紧我。”丹妮艾拉在前方一边引路一边为埃斯特拨开人群留出一条道路。逐渐，三人脱离了人流最多的教堂正厅。
“我们不用去拿块面包什么的？” 埃斯特回头看了眼身后正在接待来宾的牧师给前来祷告的信徒分发圣餐面包。
“殿下自然也是需要的，但不是这里。这里是教会接待平民百姓的地方，您会有专门的告解室与牧师为您主持仪式。”
丹妮艾拉打开正厅内侧右边的小门，带着埃斯特和梅赛德丝穿过经过一片花园的长廊，来到了圣母院的右侧大殿。
这是属于『守望』的教堂。
大殿内侧的正中央便放着一座大理石雕像，一位女士手持利剑，高举提灯仰望天空，兜帽下的眼神充满温柔的同时又迸发着坚毅。
这是提灯与守望女神的雕像。
她的光照亮凡世迷雾，为人们带来安宁，为异界邪魔送去死亡。
而梅林正在雕像下方欣赏。
“嗯……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觉得，第戎圣母院的这座雕像是我见过的所有雕像里仅次于巴塞罗那那一尊的神作，虽然有些不太像，但气质还是太传神了。”
“巴塞罗那大主教认为『守望』的雕像不应当展现出柔情的一面，驱逐邪魔不需要温柔与宽宏，只需要毫不动摇地决心。”
听到丹妮艾拉的话，梅林还是摇了摇头。虽然她似乎已经对埃斯特放下了戒心，但这位审判官小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守望』要是听到你那位大主教的评价，可是会郁闷好几天的。”
“梅林阁下，这不是此次的重点，如果您想要就『守望』雕像应被塑造为何样，您可以抽空去巴塞罗那与大主教辩论。”
梅林莞尔一笑：“那你觉得如何呢，小审判官？”
“……我不应该妄议神明，但如果您坚持要问我的态度，我同意大主教的看法。”
梅林用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应丹妮艾拉，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你说的对，这不是我们这次的重点。”梅林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圣徽正在发出闪光，便随手一挥，大厅内凭空出现了一扇门，而安娜背着一个大包从门里走了出来。
“哦哦，大家都到了呀，我去打了几只魔兽。”安娜颠了颠背包。
“接下来的事情，需要先炼金？”梅赛德丝反应很快。去打了魔兽，那安娜的背包里毋庸置疑一定是一些炼金素材。
“没错，我的小魔女，还记得你之前调配的那个药吗，我需要你再弄一次。”梅林指了指大厅内侧的一扇小门，“你可以去那里，东西都布置好了。”
梅赛德丝眯了眯眼睛，她确实搞不懂梅林到底想做什么，不过既然埃斯特都没说什么，她还是从安娜手里接过背包。
“记得往里面加一滴你的血。”经过梅林身边时，梅林轻声对梅赛德丝说道。
“罗伯特主教，你忙完了吗？”在梅林的呼唤后，以为身穿黑色长袍，带着眼镜与主教高帽的男子从偏廊中快步走了过来。
“虽然还有些许残余，但都不是什么急事。”罗伯特向埃斯特微微欠身，“幸会，维多利亚殿下。”
“罗伯特阁下是巴塞罗那外派的临时主教，他与我的导师共事过很多年，我可以向您担保他的人品。”丹妮艾拉在一旁补充道。
埃斯特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恕我冒昧，殿下您这是？”罗伯特的意思很明显是在问为什么埃斯特坐在轮椅上。
“维多利亚殿下身体有些抱恙，还请您不要多问。”丹妮艾拉解释道。
现在正值大公国爵位空位之时，罗伯特心领神会，不再多问。
“那么，殿下请到里面的告解室来，我会为殿下主持完善的暮光净化仪式。”
看着埃斯特和罗伯特走进告解室，安娜凑到梅林身边悄声问道：“真的没有问题吗，我担心……”
“只要你是按照我的要求拿来的素材，那小埃斯特自然会没事。” 梅林没有正眼看向安娜，“还是说，你更愿意相信摩根？”
提到摩根的时候，梅林的语气里隐藏着不快与愤怒。
安娜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怎么会，是你救了我的命，保存了我的意识，我肯定听你的。”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梅林又露出了平日的微笑，摸了摸安娜的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