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罗伯特主教进入告解室,埃斯特有些诧异,这间房间的构造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告解室中央没有隔板隔开牧师与忏悔者,房间的屋顶也是半圆形的穹顶构造,圆顶的白璧之上画有奇特的文字与星座点阵。与其说这是个告解室,这更像是个缺少了一些设备的占星室或者炼金室。
埃斯特警惕地看着忙活着收拾屋内杂物地罗伯特,手扶在门把手上。随后,她就被开门进来的安娜撞进了屋里,摔到了地上。
“呜哇,你没事吧?”安娜赶紧蹲下扶起脸着地的埃斯特,擦了擦埃斯特鼻尖的血迹,但似乎太用力了,鼻血止不住得往外流。
埃斯特嫌弃地钳住安娜不知该往何处放的右手,另一只手捂住鼻子没好气地说:“给我纸巾。”
安娜有些慌乱地摸索着埃斯特随身携带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叠手帕。
“我说纸巾,不是手帕。”埃斯特有些恼火,她可不想把一大卷手帕挂在鼻子上,而且事后还要洗。
安娜好像根本不知道埃斯特在说什么,愣在了原地,最后还是梅林从包中拿出了纸巾递给了埃斯特。
及时堵住了血流,埃斯特揉了揉鼻尖,冷静了下来。
刚才自己对安娜的态度好像有点太差了。毕竟她也不是故意要把自己撞倒在地上,纸巾这种东西也是新大陆的殖民地公司发明出来不过十余年的新鲜产物,因为本身面料还十分粗糙,而且作为一次性用品也有些昂贵,在欧罗巴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贵族都不太常用。
艾德娜曾经不止一次和埃斯特抱怨过,手帕脏了可以由她洗,没必要用这种粗糙的纸巾,太伤皮肤了。不过埃斯特还是喜欢用,无论是因为曾经作为现代人的习惯,还是本身用完即抛的便利性。
将剩下的纸巾放回包里,埃斯特犹豫了一下, 然后摸了摸安娜的头:“我语气有些冲了,没有想怪你的意思。”
安娜摸了摸自己的有头发,然后抬头看着埃斯特与罗伯特主教对话的时候时不时瞟向她的眼神,她的愧疚心又加剧了。
因为她就是故意的。
从埃斯特鼻尖取下的一小滴血珠被安娜很小心的放进了藏在受心中的小型玻璃试管中,随后,在梅林经过她时将试管塞进了梅林的手里。
安娜不清楚为什么梅林这么喜欢瞒着埃斯特做一些小动作,但她还是照做了。
或许,她应该偷偷和埃斯特知会一声?
就在安娜还在思考的时候,埃斯特已经站到了穹顶的正中心下方。
罗伯特主教和梅林一直在含糊其辞,跟埃斯特解释这是『守望』教会新研究出来的检测方法,运用来自占星学的知识,以不同星座坐标为多维锚定点来进行观测的新式检测法,相比以前的检测方法更见全面和严谨。
当然,这堆车轱辘话埃斯特完全没听懂,占星和炼金并不是她擅长的领域。而对教会更为熟悉的丹妮艾拉和炼金知识更丰富的梅赛德丝还在炼金室里。梅赛德丝还在尝试复制之前她做出来的魔药,丹妮艾拉则是以魔药搜查也是审判官的职责之一跑去和梅赛德丝取经去了。
无奈,埃斯特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无条件相信梅林了,从下次开始她一定要把事情问清楚了再做决定。
罗伯特主教在梅林的指示下将一些埃斯特完全看不明白是干什么的金属棍和圆环组成的类似星象仪一样的仪器,但凭借一些书本里学到的刻板印象,这与其说是『守望』的审判,倒不如说像是一个占卜者正在准备算命用的小道具给她测一测运势。
想到这里,无所事事看着罗伯特主教忙碌的埃斯特又想起了她在转生前遇到的那个自称神明的女性。那时她,或者他,一直在试图消化女神给她灌输的一堆闻所未闻的概念,根本没有问及女神的具体身份。如果这个世界有死神的话,那么那位女神小姐也一定有自己的神职。埃斯特也还记得,她面前的小桌子上就摆放着水晶球,周围也摆放着相似的仪器。
水晶球,占卜,星象仪,或许那位女神是和星座与命运相关的神明。
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的埃斯特发现罗伯特主教和梅林已经准备好了仪式,星象仪在梅林的魔杖指挥下旋转,穹顶和地面伴随梅林杖尖的闪光发出深蓝色的光芒。就像是在回应仪式一样,埃斯特挂在脖子上的发条圣徽也有规律的震动了起来。
埃斯特的视线逐渐模糊,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什么东西抽离。在试图保持意识的时候,埃斯特看向已然模糊的梅林的身影。虽然无法看到清晰的样貌,但这样模糊的的影像反而让埃斯特看出了一些以前没有发现的细节。
头戴兜帽,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梅林的身影逐渐和埃斯特记忆中的另一个兜帽女性重叠,尽管颜色服装的颜色不太一样,但这样游刃有余的神情和笑容,埃斯特绝对见过。
张开唇齿,埃斯特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意识便断了线。
伴随着意识的离线,埃斯特的身体就像失去支撑的人偶一样朝前倒了下去,如果不是安娜即使扶住,埃斯特恐怕又要脸着地了。
当意识再次上线的时候,埃斯特发觉自己似乎处于非常不妙的境地。无论他如何试图睁开眼睛,她的眼前都是一片黑暗,身体能感受到正在被水一样的流体剧烈冲击,口鼻被淹没在水流之下,但双手接触手臂时能感觉到皮肤上没有留下任何水迹,而且也能正常呼吸。
似水非水,窒息的感觉和依旧能呼吸的矛盾感混杂在一起。
说到底,她的身体应该还在圣母院的告解室里,如此真实的肢体触感又是哪里来的呢?
幸运的是,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这好像是水又不是水的空间中时,她的耳边传来了时钟的滴答声。伴随着胸前的发出的光辉和热量,埃斯特感觉自己又被另一股力量拉扯,抵抗“水”流的冲击,然后终于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黄铜色的齿轮与高耸的时钟塔出现在眼前,而这次,埃斯特很明显感受到了来自胸前的发条圣徽的异动。
发条装置,齿轮,时钟,黄铜,确实像是会一起出现的奇幻元素。
埃斯特尝试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相比上一次被动地进入,这次身体的活动明显更加灵活。
当然,埃斯特眼前的所谓身体是不是真的肉体还有待商榷。
然后,埃斯特就陷入了迷茫。现在到底该干些什么呢?说是去做『守望』的恶魔污染,但现在给她送到了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并且还特地调开了丹妮艾拉这个有些死脑筋的审判官以及可能会表达强烈反对的梅赛德丝。
实在不行,就只能祈祷之前遇到的盔甲人能找到她,并且她正好心情不错愿意送她回去了。
埃斯特对于那个盔甲人印象还不错,她不觉得盔甲人会做出什么危害她安全的行为。这样的想法毫无根据,埃斯特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到底,在不明白这座时钟城是个什么地方,盔甲人又是谁之前,她应该对这里的人和事物保持警惕。但不知为何,这就好像是存在于基因中的孩子对母亲那样的亲昵与无条件信任,埃斯特本能地对她感到亲近。
“是因为这个圣徽吗,自从拿到了这个东西,奇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埃斯特轻轻抚摸手掌中地发条圣徽喃喃自语。
“为什么,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又擅自进入这里?”像是从头盔中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身后传来,吓了埃斯特一跳,转身的时候差点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
在无风环境中微微摆动的金色长发,映出威严的赤红瞳孔,银白色的盔甲。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的容貌,但这身盔甲就是埃斯特之前见过的盔甲人穿的那套。
她正手提着一个像是巨型蚂蚁的头部,用冷淡的眼神看着埃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