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要给埃斯特做特训，梅赛德丝没有在高等学校担任魔法教师的经历，自然也不知道学院派的做法应该是怎么样的。不过，克洛希雅对她的训练，梅赛德丝还记忆犹新。
所以，梅赛德丝将减配版的克洛希雅式训练照搬放在了埃斯特身上。不过，哪怕是减配版本，这也不是从小就没有接触过魔力，没有被魔力强化过身体的埃斯特可以承受的，更何况她本来就缺乏常规的锻炼。从这点上来说，埃斯特确实是温室里最脆弱的花朵。
不过一上午的体能训练和魔法训练，埃斯特就有一半左右的时间在休息。午餐过后，埃斯特就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梅赛德丝的训练方法就好像让人一边跑马拉松一边做高等数学，而埃斯特既不擅长运动，也不擅长数学。
于是，忙活了一上午的埃斯特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只剩下了一团浆糊，身体也酸痛不已，动不了一下。
不过身体动不了并不妨碍埃斯特动嘴。
“……她居然还在前面边跑边回头冲着我笑，我还追不上她，太可气了！真让我追上她，我一定要狠狠地踹她的屁股！”
几天的特训下来后，埃斯特瘫倒在躺椅上不由得言辞激烈了起来。
安娜在埃斯特身后一边轻轻揉捏她的肩膀一边听着埃斯特的……额……咒骂？虽然埃斯特的语气比起以往都要激烈了不少，但对于在乡村长大的安娜来说，埃斯特的话语还是太礼貌了。
不过，这也是安娜头一次听到埃斯特如此激烈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一幅鼓起脸颊生闷气的样子也和以往那个安静随和的小公主相去甚远。
“殿下，您是在和我……发牢骚吗？”安娜歪过头，不由得小心翼翼地询问。
“对，我就是在和你发牢骚，不然我为什么找你来。”
“……为什么是我？”
听到安娜略带颤抖和疑惑的声音，埃斯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可能是自己的语气有些冲，吓到了安娜——虽然也不知道安娜到底在怕什么，她又不能把安娜吃了。
“丹妮艾拉就是个死脑筋，我跟她说这些她也只会说下次努力这种没什么用的废话，想想就更来气了；跟梅赛德丝讲就跟没用了，她说什么时候能打赢她了再说，简直无语。反正我看你挺闲的，所以就找你喽。”
安娜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会儿是应该安慰埃斯特，还是跟她一起吐槽梅赛德丝的魔鬼特训？安娜和埃斯特相处的时间还不算长，依然不太清楚埃斯特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
“没事，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只是想发泄一下，过去就好了。”埃斯特的语气逐渐平缓了下来。
见埃斯特平静了下来，安娜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说了起来：“埃……殿下，您究竟是在为什么生气？”安娜虽然也觉得梅赛德丝的魔鬼特训放在埃斯特这样一个完全的新手上有些离谱，但全程埃斯特也是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拉练到了极限，说明梅赛德丝很清楚埃斯特的极限在哪里，并且随时都在关注着她。埃斯特在拉练过程中也没有什么怨言，体能与魔法的训练也都跟了下来，没有半途言弃。
“我……”埃斯特欲言又止，眼神瞟向安娜，随后又马上躲闪开来，安娜很快就明白了埃斯特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明白了，您不必说出来。”
安娜感觉到埃斯特有些绷紧的肩膀慢慢放松了下来，但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好继续揉捏埃斯特的肩颈。
埃斯特的呼吸声逐渐平缓轻微，合上双眼陷入短暂的小憩中。见埃斯特不再有动静，安娜慢慢抬起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埃斯特身边，与抱着毛毯的梅赛德丝擦肩而过。
——
小憩过后的埃斯特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层毯子，耳边传来书本翻页的声响。梅赛德丝搬来了另一把椅子，坐在埃斯特身边看书。
环顾四周，除了昏暗的蜡烛灯光，还有站在远处的艾德娜以外，客厅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诡异的寂静。
“梅赛德丝？”埃斯特试探地轻声呼喊正在看书的梅赛德丝。
“我在。”梅赛德丝停下翻页的手，面带微笑看向埃斯特。
“大家人呢？”
“丹妮艾拉回到圣母院去了，安娜和梅林还有尤斯蒂娜殿下出门办事了。”
虽然对梅林带着姐姐和安娜又想干什么坏事很在意，但很快，埃斯特的注意力被梅赛德丝倒扣放在腿上的书吸引了注意力，书的封面有一个明显的红色叉记号。
这是教廷打上禁书标签后归档收录的书籍，书籍的名字是《神域与神术：论信仰魔法的真正来源》。看名字像是探讨神术的真实来源的学术研究，而这样深入研究神明本身的书籍被教廷禁止也不奇怪。要是教廷背后的神力被破解，那么教廷和他们背后信仰的神也就失去了神秘性，教廷也难以继续维持自身巨大的影响力。
脱离教廷控制的高卢地区已经给亚平宁的教宗带来了不少麻烦，他一定不希望有更多的地区脱离圣伯多禄的掌控。
“这本书，是梅林老师给你的？”
“对，是我问她要的。她告诉了我在那几次仪式中维可看见了什么，所以我需要这些知识。”
“你已经知道了？”
“当然，我还知道维可对现在毫无进步的自己很不满意，但我觉得不是你的问题。问题或许出在这里。”梅赛德丝用手指轻轻划过书本封面上的“神域”单词。
“不稳定的魔力供给会让魔法的使用变得更加困难，这也是为什么神术施法者需要教堂，需要通过圣徽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和神明建立明确的沟通渠道，而当世世代代都侍奉同一神明的后代，甚至会出现先天的神术施法能力——圣徒，或者叫神圣之魂。高卢历史上不就有吗，那位功败垂成的救国圣女。”
埃斯特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将梅林所说的，不需要天堂与地狱的力量和她在时钟与齿轮的领域看到的一切联系起来，答案昭然若揭。
“那座齿轮的都市是天堂与地狱之外的神域，而我见到的那个人，是那片神域的主人。”
这是埃斯特得出的结论。
“书里提出了一个质疑，我们通常认为神力来自于神明本身，而神域是神所塑造的居所，神与祂们的神位是一体的。但这本书的作者通过一些研究，发现通过一些被认为是亵渎的仪式，凡人可以逆向获取神力。”
“这意味着连接神域来进行神力的获取或许不需要神明本身的同意，神对祂的领域没有完全的掌控力。神作为一个个体有可能和神位是区别的存在。”
这是完全亵渎的想法。神如果无法完全掌控祂的神位与神域，那又如何称得上神。
但这也给埃斯特提供了新的思路。如果与那座齿轮之城的联系是她魔法力量的来源，那么她现在无疑是在盗取神力。
既然已经偷了，不如再多偷点。
“梅赛德丝，我有……一个想法。”
“真巧，我也是。”梅赛德丝莞尔一笑，看了一眼远处的艾德娜，又指了指了楼顶，“我们回屋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