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埃斯特还需要将仪式魔法破坏掉，但丹妮艾拉和安娜阴差阳错地帮她完成了任务。
等到埃斯特回到救济营地的门口时，地上的烧焦的腐烂血肉已经停止了运动，烧焦的气味和腐烂的臭味混杂在一起，没有人愿意靠近。
最后，还是在埃斯特自我牺牲的软磨硬泡下，梅赛德丝才凑了过去，用地狱火烧掉了地上的恶心肉块。
至于自我牺牲了什么，自然是自己的身体。
就像现在这样，在马车上被梅赛德丝抱在怀里，埃斯特只能一脸无奈地接受了。
“所以，那些仓库里的冒牌工人是打算把死灵术的仪式法术当作成果来展示，顺便还能把托雷斯先生绑架过来？”
“应该是吧，一石二鸟的好方法，但可惜的是我们并不是他们邀功的对象。”
“可是，对方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去视察呢？若不是维可要去，托雷斯先生又怎么会离开公馆，安娜和丹妮艾拉小姐也不会前往仓库区，这根本说不通啊。”梅赛德丝一边把玩埃斯特的发梢，一边在耳边轻声问道。
也不知她是想挑逗埃斯特，还是不想让正在外面驾车的丹妮艾拉和于连管家听见。
“你忘了吗，我们身边可是有一位正在当双面间谍的大先知呢，我有什么行动能瞒得过她？”埃斯特一边挠了挠有些瘙痒的耳朵，一边回答。
现在，尤斯蒂娜和提奥的权力之争已经不能当作一场正常的博弈，而是梅林精心设计的剧本。既然这是梅林的手笔，想必也是要提醒埃斯特一些事情。
撕裂灵魂的魔药，死灵法术，以及能帮助提奥夺权的自己身上的奇特力量，这几点结合在一起，埃斯特完全想不通有什么联系。
若是想要裂开虚空，直通混沌海，按照梅赛德丝的实验结果，也得是活人喝下才有直通混沌的可能。
他们要从哪里抓这么多活人，并让他们同时喝下魔药，又要找这么多尸体作甚。
不明所以。
一般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埃斯特会在屋里看上一整天书，或许书中的哪段文字就能给她一些灵感。
说起来，马车到哪里了？还没到家吗？
回过神来，埃斯特已经不在马车上了，而是仰面躺在了床上，靴子和风衣已经被脱去。
咦？我什么时候躺在这里的？
“哎呀，维可缓过神来了吗？”自从埃斯特的那股奇妙力量觉醒后，她就经常进入这种沉思的状态。
虽然完全不会回应其他人的呼喊，但身体还是会对外界的刺激作出本能反应。在相处的过程里，梅赛德丝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应对方法，也是她用这套方法论将埃斯特从马车上带进了屋里。
“我怎么躺在这里了？什么时候到的家？”然后，埃斯特自己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又进入了思考状态，不再对时间和外界的刺激有任何印象。
梅赛德丝正在帮埃斯特收拾房间，整理桌上书籍和信件。再将书籍放回书架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本奇怪的书。
“维可，这本圣典是？”在梅赛德丝的记忆里，埃斯特对宗教并不感兴趣，和宗教相关的书籍也多是简装的圣典批注本，而桌上这本却是烫金边书页装订，封面还带有教廷徽章的蜡印，明显是教徒才会购买的精装原版。
从床上坐了起来，埃斯特接过梅赛德丝递过来的圣典。
这不是她自己的书。
“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桌上放着呢。”
埃斯特打开书页，快速翻阅了几页，上面文图并茂，不仅描述了三圣教的核心教义与律法规则，还有不上圣人故事和远古寓言，是一本相当全面的精装圣典。
梅赛德丝站在一旁弯下腰，时而看一看圣典，时而看一看埃斯特的神情。
很快，埃斯特低垂的眼眸马上抬了起来，手也停下了翻书的动作。
“梅赛德丝，你看这段。”埃斯特用手指画了画其中一段话。
圣伯多禄生命离去，却元魂不散，不瞑目。从东方请来几个占星师，曰：圣人魂魄未消则尚留于凡世，天下苍生困苦，不忍离去。询问解决之法，曰：继承遗志，安然下葬，安抚魂魄，直至魄身消散，灵魂抚平，圣人可安息。
一则典型的圣典小故事，如果要梅赛德丝解读的话，这段小故事是三圣教注重丧葬礼仪传统的由来，又或者是后世为了给丧葬仪式合理化后编的故事。
如果不安葬等待肉身腐烂并以葬礼抚慰灵魂，那么人死则不能超生。
“梅赛德丝，如果这不只是一则无所谓的小故事，而是过去的人将自己的经验写成了故事，方便后人借鉴呢？”
“也就是说，维可觉得那些丧尸尚有灵魂留存？”
“是，所以你一把火给他们烧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埃斯特啪的一声合上了书，“但重点不是这个。你说过，那个魔药的功能是通过撕裂灵魂造成的震颤来打开通往混沌，所以重点不在于用药的是不是活人，而在于有没有灵魂。”
梅赛德丝转了转眼珠，很快明白了埃斯特的意思。原先，她们太纠结于喝药的必须是活人，因为从常理上来讲，死人哪有什么灵魂。尤其是是在高卢地区这个教廷的影响力大不如前的地方，圣典里记载的这些跟魂魄相关早就不被人们所关注。埃斯特和梅赛德丝接受的都是全套的高卢式教育，神学院那些东西她们自然是完全没有学过，梅赛德丝甚至连圣典都没有通读过。
“如果死者肉身不散就意味着灵魂不会完全消逝，那只要用药，一样可以达到效果？”
埃斯特将圣典丢回了桌上，点了点头：“或许效果会差一点，但一具不会动的尸体，控制起来非常简单，相比活人也更容易收集。”
现在，最后的问题就是，仓库不过是一个中转点，如果提奥和摩根要执行他们的计划，这些尸体一定会运到一处更隐秘的仪式地点。
整座城市里有什么地方是安置大量尸体却不会遭到怀疑的地点呢？
埃斯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
夜晚的勃艮第大学，除了日常巡逻的警卫，校园里很少有人会在深秋季节外出闲逛。
梅林坐在教师宿舍的阳台上一边喝酒一边赏月。
今天的月亮距离满月已然不远，只剩下了最后一道小缺口。
“哎呀，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嘛，小埃斯特也没把你怎么样，不是吗？”
梅林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有些闷闷不乐的安娜。
“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不开心，搞得我像什么坏人一样。”
“难道，不是吗？”梅林的面容在兜帽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安娜很想反驳，但最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垂下了脑袋。
梅林靠了过去摸了摸安娜的头：“没事的，小埃斯特不会对你有那样的偏见，小魔女就更不会有了。”
“可丹妮艾拉……”
梅林笑着摇了摇头：“她也不会的，毕竟你也不是自愿的，不是吗？”
“正义的心灵，是可以战胜浑浊的灵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