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整整一天，埃斯特都在当一个衣架，不断穿上又换下各种各样的衣服。有些埃斯特很满意的，比如简单的西装或者是连衣裙，尤斯蒂娜和梅赛德丝都觉得过于平淡，被两人双双否决。
而梅赛德丝中意的衣裙，埃斯特说什么也不会穿出去的。光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裙子，还有反人类的束腰，埃斯特光是穿着站在那里就觉得自己快魂归天国了，又重又呼吸不畅。
尤斯蒂娜选出来的衣服大多也是各种军队制服样式的衣裙，但总的来说风格和她自己身上的红衣长裙太过于类似，于是自己否决了自己的选择。
虽然尤斯蒂娜和梅赛德丝依然跃跃欲试，但埃斯特着实有些受不了高强度的试衣服，不得不暂停休息一下。
尤斯蒂娜让艾德娜和梅赛德丝去餐厅里那些小食当下午茶吃，自己则做到了正在一边托着腮帮子满脸写着疲惫和不高兴的埃斯特身边。
“埃斯特，觉得姐姐小题大做，有些烦了吗？”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埃斯特斜靠在尤斯蒂娜身上，背对着她小声嘀咕。
“所以，姐姐在昂热遇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给我戴高帽？”
尤斯蒂娜没有正面回答埃斯特的问题，而是反问自己的妹妹：“埃斯特，你知道帝国联邦的运作依靠的是什么吗？”
埃斯特一时间被姐姐不知所谓的问题问得满头雾水，但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埃斯特已经在书里看过了无数遍。
“皇帝与官僚。”
这是无数政治学书籍告诉埃斯特的答案。
尤斯蒂娜摇了摇头：“你应该明白并不是这么回事，如果皇帝和官僚真的有用，我们又怎么会陷入继承冲突里？说到底，皇帝的位置是妥协的产物，是高卢和不列颠谁也不服谁，谁又消灭不了谁，于是后各退一步诞生的位置。”
“真正让安茹王朝坐稳皇位的，是他手中的宫廷卫军与法兰西亚大区的公民卫队。”
“所以，我从小都躲在斯特拉斯堡，不认识军队的人，是个问题？”
埃斯特很快明白了尤斯蒂娜的意思。
“虽然史特拉斯堡也是座大城市，但毕竟是边疆城市，只有城市卫戍部队，无法接触到真正的帝国军团，而现在，有人想把你拉到台面上来，想趁你根基不稳，把你从我身边拉走，以此控制你。”
“也是控制我。”
“姐……”
“你不想婚嫁，姐姐那就只能从自己的身边为你提供一些声望和资源。”
“然后，总有一天我需要靠这些原始积累为自己创造更多的资本，对吗？”
尤斯蒂娜有些欣慰地笑了，自家妹妹很聪明，总能接上自己的想法。
“现在准备确实仓促了些，但我已经我把手里最好的都调了出来，等继承危机结束后，我们再做打算。”
埃斯特调整了一下坐姿，沿着尤斯蒂娜的肩头滑落下去，脑袋枕在了姐姐的大腿上。尤斯蒂娜低下头，和埃斯特对视，本想训斥几句埃斯特这有些懒散的仪态，但看到她深邃的深蓝色瞳孔，又把话憋了回去。
“姐姐，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会需要这些呢，为什么我就不能永远躲在姐姐身后呢？”
“现在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尤斯蒂娜莞尔一笑，“已经闹出这么大动静了，就算你想躲起来，也躲不了了。”
“当然，你要是下定决心真要躲，当姐姐一辈子的贴心小棉袄，我也有办法就是了。”
听到这里，埃斯特猛地抬起身子站了起来，沿着印有古典画作的墙壁缓慢踱步。
“这些都是画的什么？过去的公爵和他们的英勇事迹？”
尤斯蒂娜点了点头：“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问题吗？帝国的根基，除了军队，还有就是血统。”
“自古以来的血统和超凡力量就是一切，官僚也好，商贾也罢，都要依托于贵族的超凡力量和其麾下军队的保护。久而久之，超凡之人会形成家系，最后成为贵族，形成阶级，吸引更多天下勇士，从而反过来进一步巩固自身的地位。”
“埃斯特，你姓勃艮第。很多时候，就算你不想入局，也会有人帮你入局，尤其是现在，你没得选。所以，就算你不愿意，也最好是在你有能力说不的时候。”
埃斯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埃斯特，脸上没有一丝温情与笑意：“那，如果我最后选择从背后捅姐姐一刀呢？”
尤斯蒂娜愣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真的有这本事，姐姐我也就放心了，你就安心地捅刀子好了。”
听到尤斯蒂娜有些无奈的语气，埃斯特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可能开地有些过分了。
“姐姐，我没这个意思。”回身抱住尤斯蒂娜，埃斯特踮起脚用脑袋蹭了蹭姐姐的侧脸。
很快，梅赛德丝和艾德娜就端着餐盘回到了大更衣间。看着埃斯特斜靠在尤斯蒂娜的肩头，梅赛德丝总觉得屋内气氛好像有点变化，有些紧张，也有些温馨。
享用了奶油汤和面包后，埃斯特的痛苦更衣时间又到了。
虽然还是一脸想死的表情，但梅赛德丝感觉到埃斯特似乎更加主动了一点，至少递袖子的时候埃斯特会主动伸手了。
一伙人试来试去，最后尤斯蒂娜和梅赛德丝一合计，觉得还是把两个人的想法结合一下，没必要死盯着一种风格往埃斯特身上套。梅赛德丝更喜欢轻飘飘的连衣裙，虽然那些裙子只是看上去轻，实际传上去能压得埃斯特喘不过气来。而尤斯蒂娜不想让埃斯特打扮得像个寻常人家得贵族大小姐，还是得有点勃艮第特色的战士风采，但她也苦恼于如何表现出自己和埃斯特之间的差异。
所以为什么不组合一下呢？
最后，看到自己面前的尤斯蒂娜和梅赛德丝都满意地点了点头，埃斯特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穿些啥。
“嗯，就这样吧，我就觉得可以。”尤斯蒂娜满意地绕着埃斯特转了一圈，然后就吩咐艾德娜下去准备晚餐了。
在被艾德娜拉走之前，梅赛德丝朝埃斯特竖了竖大拇指，然后就跟着艾德娜一起出去了。
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下后，埃斯特站到了落地镜面前，好好欣赏自己的样子。
纯白的无袖连衣裙上编制有花边和蕾丝，精致却不繁杂，相比那些古典的大裙更见轻便灵巧，内衬的裙撑将百褶裙撑起，露出半节白丝裤袜包裹的大腿，脚上是之前买下的金镶边的白色高跟鞋，脚踝处系有蔚蓝丝带。
除了单薄的连衣裙，尤斯蒂娜还为埃斯特挑选了一件披风样式的酒红色夹克，除了经典的排扣装饰外，还如同南方帝国骠骑兵的阿提拉夹克一样镶有金丝的装饰，庄重又不失华丽，既可以披在左肩一侧，也可以直接穿上，夹克厚重的毛皮内衬也可当作保暖之用。
尤斯蒂娜看着埃斯特有些扭扭捏捏的样子，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从衣柜里又拿出一条白色的皮毛披风披在埃斯特的肩膀上。
“这是法兰西亚那群法兰克人国王的传统，我们勃艮第人也学学。”
埃斯特一脸狐疑：“可加冕的不是我，这不是喧宾夺主吗？”
尤斯蒂娜一边调整埃斯特的服装，一边说：“曾经罗穆卢斯帝国不是有共治英白拉多吗？我们也可以弄一个类似的。”
“姐……你最好不是认真的。”
埃斯特可不想真的坐到王位上去。一想到要面对巨量的文书和会议，她就犯头疼。
况且，这也不符合规矩，共治可不是高卢的传统。
虽说是叫高卢地区，但这也不过是延续自罗穆卢斯帝国的旧称。曾经臣服于帝国的高卢人民如今基本都居住在南部的阿基坦尼亚大区，法兰西亚与勃艮第居民的祖先大多是来自于更北方的法兰克部落与勃艮第部落。
正是面对来自北方迁徙而来的蛮族部落的不断冲击，分治后的罗穆卢斯西部帝国才会在内忧外患中崩溃。
为了不重蹈覆辙，在帝国遗土上建立的法兰克王国、勃艮第王国和不列颠王国都废除了诸多西部帝国的传统。
更何况，似乎继承西部帝国正统本身就是一种不吉利的行为。在西部帝国毁灭后急不可耐地宣布继承正统的阿勒曼尼人所建立的神圣帝国不仅在战事与外交上屡屡输给自己西边的邻居，就连内部团结上，相比不断互相兼并统一最后形成了金雀花帝国的高卢-不列颠地区，阿勒曼尼人的帝国倒是越来越分裂，如今也在恶魔潮中灰飞烟灭，只剩下南方帝国这么一小块残余。
尤斯蒂娜没必要做这样又不实用又不吉利的改变。
“当然是玩笑话啦。”尤斯蒂娜扑哧一笑，“我只是想让看到加冕礼的所有人知道，我的妹妹和我是平起平坐的，不要乱打她的注意。”
“就这样吧，明天我们排练一下流程，辛苦你到时候多换几套衣服咯，我亲爱的妹妹。”
“排练的话，要去圣母院吗？”埃斯特突然问道。
“当然，得让主教们带你走一遍流程，可别出错了。”
埃斯特点了点头，反正本来也就打算去圣母院提前侦察一番，正好两件事一起做了。如果提奥和摩根真的打算用死灵术和尸体撕开现实与混沌的界限，那么适合存放大量遗体而不被怀疑的地方，就只有本身也充当墓园之用的圣母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