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奥的车队消失在雾中后,冬宫里剩下的大公子嗣就剩下了埃斯特一个,不少进入了冬宫却无所事事的宾客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没事找事也要和埃斯特攀谈上几句。
当一些通过各种渠道认出埃斯特的人围到她身边后,勃艮第的小公主终于又在公开集会中出现的消息便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进入冬宫的客人耳中。
于是,埃斯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哪怕每个人只是寒暄两句,然后再握个手,埃斯特都觉得自己嗓子快冒烟了,手举在半空中麻木地握住迎来的手掌。
埃斯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身边的梅赛德丝,但梅赛德丝也没什么办法。
这是作为公主必须要面对的宿命,加油,坚持到尤斯蒂娜小姐抵达就赢了!
从梅赛德丝的眼神里,埃斯特读到的是这样的言语。
当尤斯蒂娜终于抵达的时候,埃斯特已经快燃尽了。
“她怎么了?”在招呼完一些客人后,尤斯蒂娜看着在角落里躺在梅赛德丝怀里,眼神无光的埃斯特,向梅赛德丝询问。
“心累。”在梅赛德丝回应之前,埃斯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她现在严重怀疑尤斯蒂娜是故意让她先到冬宫,然后替她先把最麻烦的第一波到访客人接待工作做了。
还可以美其名曰锻炼埃斯特的待人接物能力。
虽然埃斯特并不觉得这样面对排队而来的人说你好谢谢再见,然后这样重复上数十次真的能学到什么东西。
“但你至少可以面对这样的场面不再害怕和退缩了,这就是进步,所以还是有用的。”尤斯蒂娜如是说道。
“我本来也不怕啊,我只是懒而已。”埃斯特用尤斯蒂娜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加冕仪式的正主既然来了,埃斯特这个陪衬自然就可以躲到一边看戏了。
虽然不是宴会,但冬宫内也在用餐区准备了一些点心。
埃斯特背着手,像巡视的领导一样走过餐桌,随手拿起一小块蛋糕品尝起来。
按照惯例,这些糕点都会放致死量的白砂糖调味,好像不够甜就显得不够高端一样。
但埃斯特根本吃不下这些甜到发齁的玩意,还发出暴论,与其吃这些糕点,不如直接抱着糖袋子往嘴里倒。
不过这次,埃斯特细细品尝了嘴里的蛋糕,蛋糕胚的香气和奶油的醇香满溢,甜味也恰到好处,顿时心情大好。
餐桌后的厨师和女仆看到小公主满心欢喜地品尝蛋糕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原本接到女仆长的指示,要求将冬宫准备的糕点全部少放至少一半以上的糖时,他们还都很紧张,因为贵族们没有不喜欢重糖的,这位从来没来过冬宫的小公主恐怕也是如此。
但意外的是埃斯特更喜欢现在这些减糖蛋糕,让她对冬宫以及冬宫仆人的初印象相当不错。
尤斯蒂娜在远处一边应付客人的同时也不忘用余光关注埃斯特,看到自家妹妹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她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
冬宫的仆人要一点点熟悉埃斯特的好恶,为以后做好准备。
就在埃斯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用餐区后,丹妮艾拉和安娜找到了她,然后塞给了她一张纸条。
“时间到了,该离开了。”纸条上这样写道。
埃斯特皱了皱眉头,然后转头看了看窗外。尽管室外大雾弥漫,但如今的埃斯特也可以做到利用自己的超凡能力让视线穿透迷雾看到天空。
现在太阳还未升到最高点,距离游行启程还早呢。
“这是谁给的?”埃斯特看了看纸条的正反两面,只有这么一行字迹,而且因为是印刷出来的,也没办法通过字来判断是谁写的。
丹妮艾拉侧身让开,视线朝向一边的安娜,表示这是安娜发现的。
“梅赛德丝,你和丹妮艾拉先去准备一下马车,我和安娜去找到纸条的地方看看。”
但当梅赛德丝拉着丹妮艾拉离开后,安娜却杵在原地。
“怎么了?”
“这张纸条,是在我大衣口袋里发现的。”安娜指了指自己水手领大衣胸口的口袋。
“什么意思?如果是梅林老师留给你的纸条让你转交给我的话,直说就行了。”
安娜慌忙摆手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是意外找到的这张纸条。”
埃斯特眉毛扬得老高,怀疑直接写在了脸上。
什么意思?你在你自己衣服口袋里找到的东西,然后说这是个意外,谁信啊?只听说过从口袋里偷东西的,没听说过还有谁会往别人口袋里塞东西的。
“真的!我没骗你。我发誓,我昨天整理衣服的时候还没有呢。”安娜明显越来越慌张,急切地想要埃斯特相信她,就快跪下抱着埃斯特的腿求饶了。
“好好好,你别这样,把眼泪擦一擦。”埃斯特看到安娜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赶忙拿出手帕帮安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抚她的情绪。
以前就一直觉得,安娜有些过于情绪化了,所有的小心思都表现在脸上,非常直接没有掩饰,就像是个心智还未成熟的小孩一样。
埃斯特在安慰安娜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是在照顾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妹妹一样。
明明自己就是家里最小的妹妹。
等安娜的情绪稍微平复后,埃斯特拉着她去用餐区拿了几块蛋糕。甜食一直都有愉悦心情的功能,安娜吃了几块蛋糕后,心情马上好了许多。
看着她扬起的嘴角,埃斯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妮子还真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好啦,有什么好哭的,我又不会吃人。”
“可是……埃斯特你一直板着脸,看着好吓人。”安娜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飘忽地躲避埃斯特的视线。
埃斯特现在很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是不是真的这么吓人,明明梅赛德丝和丹妮艾拉和她相处这么久了也没对埃斯特这张时常表现出冷淡表情的脸有过什么意见,这就是埃斯特没有情绪时的正常表情。
只有自己心里有鬼的时候,才会觉得埃斯特在生气。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说对吗?”埃斯特试图勾起嘴角,露出一点笑容,但好像起到了反效果,安娜的眼神躲闪得更加严重了。
但很快,安娜深吸一口气,好像做了重大的决心一样,努力地直视埃斯特的眼睛。
“我……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说罢,安娜从小腿袜吊带上悬挂的刀鞘中取出黑钢短剑,在右手手腕上划了一刀。
埃斯特没有想到安娜居然胆子这么大,赶忙用手帕按住她正在渗出鲜血的右手手腕。
“你傻啊,万一割到动脉怎么办……咦?”
手帕上的血迹并没有如同埃斯特预想的一样扩散开来,血液只在丝绸之上浸染了一个小红点。
“这就愈合了?这么快?”埃斯特有些疑惑地检查安娜手腕,上面除了有一道划痕以外完好如初。
就在埃斯特的注意力都在右手上时,安娜又用左手握住短剑的剑刃,在手指上划了一刀。
“不是,不要这样自残啊。”埃斯特有些无语地从安娜手里抢过短剑。
但安娜摊开的左手手掌上并没有流出鲜血,伤口处散发出阵阵腐败的气息。
埃斯特的金色右瞳又不自觉地启动了。
现在在埃斯特眼中,安娜左手的伤口中正在涌现出淡紫色的雾气,就如同之前在圣母院地下看到的那样。
“安娜,你……”
“埃斯特殿下,我可能……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虽然说出了这么沉重的话语,但安娜没有悲伤。
而是感到轻松与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