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斯蒂娜并不相信提奥的鬼话,也不觉得埃斯特是真心说出想要王位的。
自家妹妹不是个会朝令夕改的人,之前还说对继承没有兴趣,如今突然说自己要坐上王座,怎么想都有问题。
洗脑,暗示,胁迫,可能性太多了。
但现在尤斯蒂娜没有功夫去思考埃斯特遭遇了什么,因为她的阵线正在遭遇炮击。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首都附近,提奥并没有调用榴弹巨炮,只是用中小口径的加农炮发射实心弹丸。
隶属佛兰德斯海军的海军陆战罗兰勇士使用的晶石爆能枪火力似乎也受到了限制。
就像是向尤斯蒂娜示弱,引诱她主动进攻一样。
但尤斯蒂娜并不急于进攻。
第戎是她的主场,他没有必要冒着风险主动出击,只要坚持到城防军的支援,就可以两面夹击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取胜。
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的是提奥一方。
梅林和摩根用隐形术隐去身形,在王座两侧看着这一切,就像在看一场已经目睹了千百遍的闹剧。
因为已经看过太多次了,摩根明显对提奥的演讲和这根本称不上宏大的攻势不感兴趣。
不过千人的罗兰勇士和一些火炮,这阵仗不值一提。
但摩根打了个哈欠想找梅林解闷的时候,却发现梅林对此非常感兴趣,并且她还觉得观众少了点,得放点人进场看一看这场在摩根看来无聊至极的舞台剧。
冬宫里不是还有不少没来得及离开的客人吗?他们将是这场舞台的观众。
他们将会见证,并锚定新王的登基。
梅林再次打响响指,原本在卫兵的护送下躲进地下室的宾客们又都出现在了冬宫的正门与窗口,从侧面观赏这场战争舞台剧。
尤斯蒂娜有耐心等,但梅赛德丝没有。
要问为什么,因为埃斯特就在那里,不远不近。
这点距离对于魔女来说不是个问题,只需要张开堕天使的羽翼,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就在尤斯蒂娜的注意力全在战线上的时候,梅赛德丝不顾丹妮艾拉的阻拦,如登天的火箭一般飞到了空中,接下来她只要像流星坠地一样砸向埃斯特所在的地方,然后把她抱走就好了。
但事与愿违,罗兰勇士打出的爆能光束火网让梅赛德丝难以找到可以落地的空当,只能在空中尽力躲避。
在战壕中还不觉得,直到直面晶石步枪的火网的时候,梅赛德丝下意识地觉得不能挨上一枪。
梅林在地上看着天空中疲于闪躲的梅赛德丝,摇了摇头。现在她绝对不能来到埃斯特身边。她的存在只是用来欺骗已然空置的『命运』神位的,所以绝不能现在让她和埃斯特接触。
预言中的魔女不是她。
梅赛德丝尝试救援无果后,只能愤恨地向地上打出两发魔能爆后退回了战壕内。
尤斯蒂娜很想出去帮梅赛德丝一把,但提奥把战线布置得过于靠近埃斯特了,这让擅长使用魔法进行大范围轰炸得『极焰』小姐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伤到了自己妹妹。
在双方激情对射了好一会儿,提奥这边的罗兰勇士在防护法阵的保护下毫发无损,尤斯蒂娜这边也只有数名军团士兵被炮击的余波震伤。
而提奥的浮夸表演又开始了。
“啊,我尊敬的维多利亚大公,我亲爱的妹妹,篡位者不仅不放下武器,胆敢向您还击,而可惜的是,我们的兵力不足以撼动篡位者的防御,这可如何是好啊?”
“嗯…嗯…嗯。”装模做样附在埃斯特嘴边好像在听埃斯特的指示一样,提奥又突然便显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殿下继承天命,自受神助,若像诸神请求施以援手,想必将是一大助力!”
“可是,神明远在天边,殿下要如何向祂们求助呢?”
又假装听取埃斯特的话语后,提奥张开双臂,好像在向在场所有人宣示一般喊道:“埃斯特·维多利亚乃大公国之主,其广袤的领土和忠诚的领民都将为其主献上祭品以求神佑!”
听到这里,梅赛德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身旁的丹妮艾拉,但审判官小姐却异常淡定,除了被爆风吹起的灰发,没有任何反应。
三圣教的教义无论是正统派还是三一派都死守尊重死亡祭奠死亡的传统,活人不能用于献祭,死人必须下葬安息。因此当提奥说出祭品的时候,梅赛德丝第一时间看向了丹妮艾拉。
她倒不是担心提奥会被怎么样,主要是担心埃斯特会被连坐。
但丹妮艾拉非常平静,甚至有种大彻大悟后的释然表情。
提奥的演出还在继续。
“但是尊敬的陛下,如今我们是在难以联系到那么多的忠诚臣民,但属下为您准备了足够的尸体,您忠臣的子民哪怕亡故也将永远为您服务。”
随着地形的变化,原本处于地下室的蛮族一直上升到了地面,木制棺材整齐地排在了王座之后,地面上画有复杂的法阵,而法阵的正中央也放置着一个御座。
梅赛德丝虽然魔法的理论知识不如埃斯特,但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无论提奥想要做什么,按照这个法阵的摆法,一定是以中央御座上的人作为载体,而这个人现在只可能是埃斯特。
梅赛德丝不能接受埃斯特承受未知法术的后果,但海军陆战队的强大火力让她无可奈何。
尤斯蒂娜和梅赛德丝有一样的想法。如果埃斯特不动,她大可以等待支援,但如今埃斯特正面临未知的威胁,她不能再等了。
“荣誉卫队,架起盾墙,向前推进!“
在尤斯蒂娜的命令下,罗兰勇士们再次跃出战壕举起附魔大盾,一边为身后的军团士兵提供掩护一边向敌阵推进。
这时,丹妮艾拉之前给到梅赛德丝的传音石却震动了起来。
梅赛德丝急忙将石头凑到耳边,里面传来的是埃斯特轻柔的声音。
“别动,相信我。”
梅赛德丝有些惊喜地抬头看向御座上地埃斯特,金发公主缓缓站了起来,朝梅赛德丝眨了眨眼。
“无聊,瑟拉娜,快点带她去法阵中间坐好,我要开始施法了。”
听到摩根的命令,一旁地白发精灵解除了隐身,救助埃斯特的衣领上的丝带,像牵小狗一样拉着埃斯特向法阵中央的御座走去。
但走到一半的时候,瑟拉娜的手腕却被什么人抓住了。
“梅林大人,怎么……”摩根已经去准备仪式了,只有可能是梅林抓住了她的手腕,瑟拉娜如此想到。但当她回头时,他看到的只有埃斯特一人。
金发公主的右瞳浮现的齿轮与时钟在黄金的光辉之下异常显眼,略显稚嫩的冷淡脸庞上挂有一丝丝笑意。
而她的手正拽住了瑟拉娜的手腕。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这样拉着人的领子走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不可能,你怎么……”
埃斯特明明中了梅林的暗示,怎么可能突然恢复了意识?
就在瑟拉娜犹豫的片刻,埃斯特抓住她的手腕让瑟拉娜转了一个圈将其扭到背后,然后飞出一脚就将白发精灵踹到了墙角边。
正在一旁准备仪式的摩根看到这一幕,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这是梅林搞得鬼。如果不是梅林刻意解除了暗示术,埃斯特绝无可能自行对抗传奇法师的魔法影响。
“埃斯特·维多利亚!”瑟拉娜被打飞到了墙角一时没有缓过劲来,提奥还在指挥海军陆战队防御尤斯蒂娜的进攻。气急败坏的摩根立刻拿起法杖,催动咒文和法阵,一柄闪光的长矛自摩根额头间显现,射向不远处的埃斯特。
四环惑控法术——心灵长枪,如果埃斯特被长枪击中而且没能抵御住摩根的心灵冲击的话,她会直接失能倒地。
但梅林也不是吃素的,一道红色闪光自大先知指尖射出,命中并消解了射向埃斯特的长枪。
三环防护法术——解除魔法,最简单实用的反魔法手段,只是对抗更高环数的法术时也需要升环使用,但梅林并不缺法术环位。
摩根自知在法术对抗上不敌梅林,偷袭不成就再也没机会了。
“梅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是完成吾王心愿的最好机会,你不是等这一刻好久了吗,难道你被这人类女孩迷了心智,真把她当自己女儿了?”
“不,摩根,我会达成吾王的心愿,但我的好学生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强迫她,就像我们不应该强迫吾王一样。”
“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小埃斯特,动手吧。”
埃斯特微笑着对梅林点了点头,随后又恢复冷淡平静的神情,举起变化而出的灵铳步枪,对着墙壁上悬挂的提灯开火。
提灯掉落在地上,『守望』火苗从破碎的灯罩中跃出,点燃了周围所有的棺材。
“安息吧,愿『守望』的光芒指引你们前往彼岸。”在被烈火包围的中央御座旁,埃斯特第一次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向女神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