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公爵宫的房间有不错的同层隔音效果,但跨楼层的隔音却不甚理想。埃斯特和尤斯蒂娜的房间就在上下楼,两间屋子之间不过隔了一层木板。
今天晚上埃斯特与梅赛德丝的小游戏似乎玩得有些太激烈了,自家妹妹时不时漏出的喘息声和叫喊声连楼下的尤斯蒂娜都能听见。
埃斯特那半哭半哀求的叫声像蛋糕一样甜腻、如夜莺啼叫一般动听,与其说是哭闹,不如说是一种play。
尤斯蒂娜也不过是27岁的妙龄,不是清心寡欲的仙人,原本还想好好处理一下遗留下来的文书工作,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艾德娜,来。”放下了纸币,尤斯蒂娜朝守在一旁的小猫咪招了招手。
“唔,殿下,这样不好吧。”虽然嘴上这么说,猫耳女仆还是低着头乖巧地走到了尤斯蒂娜身边。
尤斯蒂娜将女仆拥入怀中,轻轻抚摸抖来抖去的猫耳,软绵绵的绒毛很是舒服。
猫亚人的耳朵其实只有头顶的一对猫耳,在人类耳朵的部分则是一对垂落的耳羽,以伦蒂尼翁的医学专家的说法, 虽然也能感受到震动,但那更多是用来控制体内魔力的器官,这也是猫亚人在强化身体的魔法运用上比一般人更强的原因。
相对的,猫耳和耳羽也是猫亚人最敏感的部分。
尤斯蒂娜一边抚摸艾德娜的耳朵,一边挠了挠她的下巴,小猫娘发出舒服的呼噜噜声。
“就当帮我缓解一下压力吧,小猫咪。”
“呼噜......殿下......不要这样......”
猫就是这样,看似抗拒,但享受爱抚的时候身体总是很诚实,艾德娜很快就缴械投降瘫倒在了尤斯蒂娜怀里,面色潮红。
有谁规定和女仆有点特殊爱好的只能是埃斯特一个人呢?
自父亲离世后对继承问题焦头烂额,随后又有对自己妹妹虎视眈眈的不怀好意之徒,尤斯蒂娜已经好久没有放松精神好好休息了。
这次把觐见皇帝的任务甩给埃斯特,尤斯蒂娜多多少少也有点想躺平摆烂好好休息一下的私心在其中。
很快,尤斯蒂娜就在毛茸茸的触感下陷入了梦乡。
艾德娜尝试扭动一下身体,但在睡梦中的尤斯蒂娜依然抱得很紧,尝试几次无法挣脱后,艾德娜放弃了。
看来就要和大小姐一起在沙发上度过一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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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很久没有回到第戎大学的教师公寓了,门窗紧闭的房间中散发出一股很久无人居住的古怪味道,家具和地面上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只有两把椅子被擦得锃亮。
黑发少女端坐在其中一把木椅上,轻薄礼服的羽状下摆顺着椅子木腿垂落在地面上,黑丝覆盖的双腿交叉架起,高跟悬挂在右脚足足尖轻微晃动。
“呀,你回来啦。”漆黑高跟骤然坠地,在宁静的房间里发出一声骤响。
“阿斯蒙蒂斯,放下我的水晶球。”梅林径直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清新的夜风吹拂,吹起梅林的银白长发,也吹起了桌上的一层薄灰。
“我只是在想,有你的水晶球,我和小魔女的联系会不会更强一点。”
“还有,叫我贝亚特莉丝就好,别这么生分嘛,都已经合作了几个纪元了,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那个名字。”
梅林没有回应,她注意到了贝亚特莉丝充满玩味的脸上微微泛红。
“偷窥不是什么好习惯。”
“哎呀,我没看,这只是宗主和契约者之间会有不可控的单向联系,小魔女正在体验的情感或多或少会反应在我的身上。”
“只是,都这么亲密了,居然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真是坚持。”
梅林从贝亚特莉丝手里抢过水晶球,而九狱的君王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
“她的坚持是对的,面对魔鬼的契约,谨慎永远是最佳的选择。”
“哎,无聊,我还想品尝一下你的小公主是什么味道呢。没有智慧印记的灵魂想必别有一番风味。”黑发少女舔了舔如血般鲜红的嘴唇。
“不要总是想着小埃斯特,难道万古血战还不够你操心的吗?恶魔篡夺的灵魂足够喂饱你的手下了。”梅林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贝亚特莉丝的疯狂想法。
“唉,别提血战,恶心死了,我讨厌没有结尾的故事。还是一个纪元的终结和一个世界的毁灭更符合我的胃口。”
“时间未到,这个世界还能坚持,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贝亚特莉丝靠在椅背上仰面看向天花板,黑发慵懒地垂落在空中摇摆。
“是吗?明明混沌污染已经渗透进了几乎所有的大陆,海洋里全是未知的变异魔物,那些对恶魔的信仰几乎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你真觉得十字军能解决问题?”
凡世的十字军不能解决问题,混沌的信仰来自于燃素海对凡世的侵蚀,可这无法避免。只要凡世的智慧生灵还在使用魔法,无论是法术还是神术,从凡世之外源源不断输入的魔力最终都会撕开现实与彼岸的界限。
『智慧』的印记只能阻止凡人通过一般的方式和除了天堂诸圣以外的神明建立联系,但当凡人主动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比如魔女们的魔药与摩根的献祭仪式——和燃素海内的未知神明建立联系时,『智慧』的印记将不再起作用。
相反,长久生活在经由『智慧』洗涤的纯净魔力下的凡人完全无法抵抗来自混沌的狂暴魔力,就像与世隔绝的小岛突然迎来了一群外乡人,当地的原住民没有死于外来者的枪炮,而是倒在了他们身上携带的病毒一样。
“『智慧』的赐福如今已经成为了枷锁,想要打破桎梏,唯有剑指神座的十字军。”
“不是吧,你真的要她去弑神?我是先说好,要是她失败了,这个世界的所有灵魂我可都要了。”连地狱的君主都觉得梅林的目标过于远大,远大到有些不可想象、远大到如同空中楼阁般虚幻。
“当然,这是我们协议的一部分。”天堂诸圣不会在乎即将毁灭的世界,他们只会把目光瞥向新生的文明。既然如此,为了不让末世的生灵成为混沌的养料,梅林不介意让地狱的魔鬼代劳。
至少在魔鬼的宫殿里,他们不会成为文明的敌人。
“但我相信她,混沌与秩序相伴相生,唯有互相纠缠螺旋上升,才是文明唯一的出路。”
梅林望向窗外,月光透过浓郁的雾气变得朦胧,这个世界还有多少时间?埃斯特还有多少时间?失去了神位的梅林看不到如此宏大的命运。
不过这也没关系,伟大的先知总会给自己留下一道保险。终末来临之时,遥远的东方国度将会成为最后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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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生气嘛。”
三楼,埃斯特的房间内,依旧水声沥沥,不过这是莲蓬头喷出的温暖水流。
埃斯特垮起个批脸揉捏着自己发红的手腕,脖子与肩胛骨上还有未被清水洗去的红印。
那是梅赛德丝种的草莓。
虽然开扣前梅赛德丝总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会很温柔的,但每次气氛甜腻浓郁之时她的动作都会变得侵略性十足,死死抓住埃斯特的手腕不放开。
如今的埃斯特不至于被这点小动作就弄伤,只是在为当她在床上又哭又闹地让梅塞德丝温柔点时小魔女对她的无视在闹别扭。
“对不起嘛,维可,下次给你买奶油蛋糕,不加糖的,好嘛?”
“……我不要。你的工资还不是我发的。我要吃白面馒头。”
“馒头?那是什么?”埃斯特总是能突然甩出一些梅赛德丝闻所未闻的名词。
松开梅赛德丝环抱着她的双手,埃斯特跪起身,在浴缸里转身面向梅赛德丝,晶莹水珠顺着柔顺金发滴落在气鼓鼓的小脸上,又顺着下颌线和下巴滴落在肩胛骨的凹槽里,积起一小片水洼。
然后,原本嘟起的脸蛋突然舒展开来,露出淡淡的微笑。
“就是这个。”埃斯特将脸埋进了梅赛德丝的雪团子之中,金毛团子蹭来蹭去,发出略微明显的喘息声。
美少女做什么都是对的,稍微变态一旦也没关系的。
梅赛德丝愣住了几秒,随后轻轻抱住埋在胸口的一团金毛。
虽不常向人展示,但埃斯特也有许多小情绪,只是这些喜怒哀乐来得快,去得也快,黄金公主的底色依然是如冷澈星光般的平静。
或许是豁达,又或许是至今无人真正触碰过她的逆鳞。
坐在梳妆台前的埃斯特已经恢复了和平日一样的平静,不愉快的情绪早就随着被梅赛德丝的大白馒头消灭了。
梅赛德丝在身后用毛巾一点点吸干金发上的水分,动作轻柔缓慢。
少女们的重要功课之一就是打理自己的头发,不能粗暴的一擦了事,也不能留下过多的水分倒头就睡。
在两人的长发晾干之前,她们还要看很久的月亮。
窗外雾气正浓,埃斯特分不清这是水雾、魔力形成的雾、亦或是远处工厂高炉喷出的雾霾。
拿起手边的拆信刀,埃斯特打开了一封晚上加急送到埃斯特手上的信件。
“嗯……是阿斯顿警督的来信,他说他在大桥上拦截了一辆没有报备的马车,但车夫出示了大公的授权纹章,而且因为形制是常见的皇家马车,所以警督先生没有拦截。”
阿斯顿警督确实做事周密,在货运及其敏感的现在他直接在通往南边工业区的大桥上设下了关卡。虽然车夫有授权,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向埃斯特通报了一声。
“是葛洛丽亚殿下的命令?”梅赛德丝也凑到了信纸跟前。
“起码不是我的,我从未吩咐过谁要将工厂高炉的原材料送过去。”
沉默片刻后,埃斯特将信纸放在蜡烛上,火焰逐渐蚕食雪白的纸张,将其烧成黑色的卷曲残骸。直到火焰灼烧到埃斯特的手指,她才松手用蜡烛盖熄灭了火焰。
埃斯特只知道有一架向着南边驶去的皇家马车,马车上也绝不是什么工业原料。
“梅赛德丝,我刚刚被火烫了一下,只是一下,我就松开了手。”
“如果被比这蜡烛的火焰还要旺盛数十倍、数百倍的火焰灼烧全身,那会有多疼啊。”
梅赛德丝对着埃斯特被烫到的手指轻轻吹气,好在火焰并没有留下什么伤痕。
“应该不会很痛吧,毕竟那么高的温度,恐怕马上就化为灰烬了。”
“不,梅赛德丝,不是这样的。火焰会逐渐融化你的衣服,布料会死死粘连在你的皮肤上,然后高温会灼烧你的皮肤,无法忍受的疼痛会逐渐从皮肤钻进你的骨头里,你会觉得你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呼吸岩浆,每一口气都在灼烧你的肺,直到你被烧得麻木,烧得不成人形为止。”
“我见过这样的人,在战场上。”
梅赛德丝知道,埃斯特在讲述的是她在凡尔登战场的见闻,那些被恶魔的烈焰灼烧的士兵的痛苦经历。
但梅赛德丝总觉得,她面前的蔚蓝瞳孔在看向更久远以前的记忆,悲伤而无奈。
“或许这也是试图召唤混沌恶魔之人的应得惩罚。”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让我们想想明天吃些什么吧。”
很快,难以察觉的悲伤转瞬即逝,金发少女又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你说的奶油蛋糕,别忘了。”
看到梅赛德丝在发呆,埃斯特揪了揪小魔女的脸颊。
“嗯……啊!好的!没问题!”梅赛德丝昂首拍着胸脯保证。
“你有钱吗?”
“唔,没有,要不,维可先把工资发给我?”
看着梅赛德丝有些惊窘迫的掏了掏口袋,埃斯特差点噗嗤笑出声来。
“好啦,明天我们一起去吃。”
“将来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