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准确来说,无论是曾经的金雀花帝国还是如今的帝国联邦,都没有皇帝这一头衔。
过去的金雀花王朝只是兼任不列颠王与高卢王,而革命后改组的联邦元首也是第一执政官。
所谓的皇帝并不是一个正式的头衔或者职位。
至少在三圣教世界里,皇帝的头衔只属于神圣帝国。
虽然因为恶魔潮损失了接近一半的领土,霍亨斯陶芬王朝的皇帝仍然在奥格斯堡的帝国大会中确立了对神圣帝国剩余南部领土的统治。
尽管皇帝的权力已经大不如前,不仅时刻面对着北阿勒曼尼的异教徒袭击,还要提防内部选帝侯的阴谋诡计,但霍亨斯陶芬王朝统治下的神圣会议帝国依然是过去神圣帝国正统的延续。
因此,在革命之后,安茹伯爵选择了一个讨巧的方式。
帝国联邦尽管带有帝国的字样,但其本质依旧是一个联邦,一个贵族共和国,而非至高无上的普世帝国。
“全高卢与不列颠的皇帝”也只是作为一个称号,而非正式的头衔,就像伊比利亚联合王国的希梅纳王朝也自称自己是“全西班牙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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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怎么看呢,维多利亚公主 ?”路易皇帝平静地询问道,“金雀花的皇帝坚持了百年,不惜更改旗帜放开联姻,他征服了诺曼底,最终却还是倒在了想要讨好的高卢人手里。
而海峡对岸的不列颠在他倒下后立刻便拥立威塞克斯的旧王登基,白龙的旗帜取代了三狮,就好像他是不列颠的叛徒一样。”
路易全程都背对着一旁的伊莉莎白,但伊莉莎白的脸色逐渐难看。皇帝这是在试探埃斯特对于海峡两岸紧张关系的看法。
作为金雀花王朝旁支的兰开夏家族在革命之时选择和同为旁支的约克家族退守自己位于北方的领地,没有参与到温特斯塔与伦蒂尼翁的大混乱中。
好处是作为金雀花的延续他们没有被清算,坏处是他们没能参与到不列颠新王的选举中。
两个家族至今都将三狮的纹章保留在自己的家徽之上,和兰开夏的红玫瑰与约克的白玫瑰并列。
三狮是不列颠与高卢融合的象征,但如今的不列颠王公然选择了过去的白龙旗帜,明摆着是在挑衅位于高卢的皇帝。
埃斯特微微行礼后,一脸认真地面对皇帝说道:“金雀花的领主很努力,但他们努力错了方向。”
路易皇帝挑了挑眉:“继续。”
“为何撒克逊人和布立吞人如今可以和平相处?为何那些失败的诺曼人后裔也能和撒克逊人相处?因为他们有相同的敌人,来自盖尔的异教徒。
为何法兰克人,阿基坦高卢人和勃艮第人可以和平相处?因为我们都说同一种语言,住一样的城堡,吃一样的饭。
想要和平相处,要么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要么有相同的内在。
但金雀花王朝只是试图平衡不列颠与高卢,而不是融合。”
路易皇帝扬起眉毛:“融合,是吗?”
“诺曼人的融入为英格兰带来了高卢城堡,兰开夏与约克巩固北方防线最需要的就是坚固的堡垒要塞;而不列颠与高卢的联合为高卢带来了海军与造船技术,高卢舰队终于可以开辟属于自己的新大陆航线。”
路易皇帝微微颔首,但他似乎并不完全认可埃斯特的观点。
“高卢无论是体量还是人口都远远超过不列颠,若他们不臣服,直接征服也不失为一种选项。”
埃斯特摇了摇头:“诺曼人去征服了,结果被撒克逊人的盾墙顶了回去;金雀花征服了高卢,但百年后被高卢人送上了断头台。
只要高卢人还是高卢人,不列颠人还是不列颠人,征服都不解决根本。只有所有国度的人们都有着相同的信念与精神,万众一心,帝国联邦才有永不分裂的可能。”
说完,埃斯特将视线投向了镜中画作上的三色旗与帝国之鹰。
路易皇帝微微转头看向镜中壁画,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若是这样简单的答案,为何从未有人成功过?”
“因为太难了,陛下。没有人承担得起被背叛的代价,所以战火从不会停息。有时战争的熔炉会将人们糅合在一起,有时也会成为仇恨的放大器,将悲哀的战火扩大。”
埃斯特低垂下眼帘回答道。
一旁的伊莉莎白一直看着埃斯特,此刻,她从金发少女的眼中看到了悲伤,就好像她曾亲眼见过这样的战火一般。
“好,很有价值的想法,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很幸运赶上了一次皇家狩猎活动,不如去休整一下来狩猎场看看吧。”
路易皇帝随后跟克洛维宫相小声说了些什么后就径直离开了。
“各位,这边请。”克洛维宫相在目送皇帝和法兰克圣骑士消失在内花园后,带着埃斯特一行人从反方向离开了镜厅。
克洛维宫相在前带路,伊莉莎白特意拉着埃斯特放慢了脚步,和宫相保持了一点距离。
这样方便说悄悄话。
“埃斯特小姐,我可以理解为,您不想将不列颠视作敌人,对吗。”
“怎么现在说这个?我都跟你一起过来参加十字军了,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皇帝离开后,埃斯特的表情又变得温和了许多。
“不过,您说的英格兰是什么?因为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土地,所以叫英格兰?”
海峡对岸的海岛自从被来自亚平宁的拉丁人征服后,南起威塞克斯北至诺森布里亚的土地就被称为不列颠,伊莉莎白还从未听说过英格兰的说法。
“唔,不过不列颠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自称撒克逊,或许应该叫撒克斯兰更合适?”英格兰的称呼来自于埃斯特过去的记忆,她在回答皇帝问题的时候过于紧张,以至于嘴瓢说错了。
“我很喜欢英格兰的说法,听上去更加优美。撒克逊、布立吞、诺曼人早就在对抗盖尔异教徒的战争中融为一体,或许英格兰这个名字会很合适。”
伊莉莎白生于不列颠北方的兰开夏公国,与约克公国共同担负着驻守在更北方的诺森布里亚,并保卫哈德良长城的职责。
与盖尔人的战争永无止境,唯有撒克逊人的盾墙,布立吞人的长弓和诺曼人的骑兵一起协作才能从盖尔的恐怖异教大军中保卫长城。
在兰开夏和约克,这三种来自不同起源的文化早就在战争的熔炉中结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不是撒克逊,不是布立吞,也不是诺曼,更不是来自那逝去帝国的称呼,而是一个全新的名字———英格兰。
“嗯,或许从现在开始,我应该骄傲的称呼自己为一个英格兰人?”伊莉莎白笑得很开心。
“额,你喜欢就好。”埃斯特有些无语,她没想到伊莉莎白居然这么喜欢这个她无意中说错的称呼。
她更不会想到,伊莉莎白的野心会带着她一起卷入一场她未曾想过的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