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丹妮艾拉的来信后，埃斯特沉默了。
一切未免来的太过巧合，埃斯特不敢相信地投入了一遍信件以确定她没有理解错误。
抛去那些问候的废话，丹妮艾拉在信件中想表达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又查到了通过加莱港非法偷运的货物。
有些运了进来，有些运了出去，但具体运到了哪里还需要继续核查。
从截获的部分货物中，丹妮艾拉找到了不少人类的残肢，但经过当地学会的鉴定后，发现那都是炼金义肢。
而那些藏匿这些货物的船主，大多都说这不是他们的货物，他们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些没有贴上标签的木箱会出现在他们的船上。
而有些船长则宣称这是皇家学会的秘密项目，但他们又透露这些义肢将用于帮助战后残疾老兵恢复健全的身体。
各种说法混杂在一起，让海关监管和当地教会的督查头疼不已。
“安娜，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来到第戎的吗？”埃斯特冷不丁地问道。
安娜思索了片刻后回答道：“我不记得了，那应该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我只记得那一路上马车很颠簸，很想吐。”
从莫斯科罗斯沙皇国到帝国联邦并非不可能，甚至两国之间的来往还相当密切。
但埃斯特很难想象会有父亲带着自己年幼的女儿从陆路穿越东欧的恶魔废土。
“可是，你的父亲……”埃斯特她们还没有告诉过安娜这件事。
“我知道，他很早就已经过世了，我不可能和他一起来到这里。”安娜低垂下头，轻声回应。
“有一天我回家的时候撞见了梅林先知和扎克先生，全都从他们那里听说了。”
安娜抬起头来，埃斯特在她眼里只看到了迷茫。，在窗外照进房间的黄昏微光之下看得埃斯特有些心疼。
“先休息吧，如果加莱那边遇到了问题，那一定是针对巴黎，只有巴黎在最近有重大活动，静观其变吧。”
如果真会发生什么，那一定会是圣战游行的前后。那不仅是对即将开始的大圣战的战前动员，也是帝国联邦的国庆日。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真是令人头大，埃斯特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留下梅赛德丝安抚安娜的情绪后，埃斯特和伊莉莎白离开了房间，来到了无人的走廊尽头。
“你有什么看法吗？”埃斯特将信纸递给了伊莉莎白。
“我说过的，陛下应该不希望圣战的顺利进行，这场战争越是惨烈，越是能削减帝国联邦过剩的军队，就越符合他的想法。”
埃斯特摇了摇头：“但上战场的是他的军队，如果遭遇大败，人们质疑的最终会是他的权威。”
“没错，所以法兰西亚的公民卫队不会面对失败，他们会前往帝国联邦最为熟悉的盖尔前线，而那些志愿者与贵族们的军队将会面对未知的爱尔兰异教徒。”
“贵族们的惨败与公民卫队的惨胜，这是他所追求的圣战？”埃斯特反问道。
“这是我的理解，正是因为不希望这次圣战以最惨烈的形式结束，我才会找到您，维多利亚殿下。
但在那之前，陛下一定会尽全力鼓动战争情绪。”
伊莉莎白话锋一转。
“你是说，陛下会故意放行从加莱运进巴黎的奇怪货物？”
“嗯哼。”
加莱的海关归勃艮第大公国管理，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就是刚刚被封为加莱伯爵的埃斯特。
而从勃艮第的港口偷运进来的货物要是在巴黎造成了什么骚动，那皇帝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在帝国议会上提出接管加莱，甚至佛兰德斯。
埃斯特对皇帝想要集权的想法并无意见，但她不觉得放任事端发展是正确的做法。
“无论发生什么，阻止它就好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埃斯特将丹妮艾拉收到的信撕成碎片撒进蜡烛台中，静静地看着纸张在火中卷曲碎裂。
“你很想插一手，对吗。”艾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嗯。”
埃斯特原本以为自己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但当读到那封信的内容后，一种古怪的责任感又冒了出来，催促着她去查清真相。
但是想想就好麻烦。
本就有一个足够麻烦的圣战了，但那本身就是她存在于此的意义，她没法躲。
而现在，这件事是她可以躲的，只要站在后面看着，让皇帝自己去搞他的大计划就行。无论发生什么，尤斯蒂娜会替她顶着的。
“你太焦虑了，想不明白的。”艾可知道，尽管现在埃斯特一动不动，但心中焦虑的火焰烧得她都能感觉到那股烦躁和不安的不适感。
“维可？”全神贯注盯着蜡烛摇曳的火光时，埃斯特甚至没有听到梅赛德丝进门的声音。
“怎么了？一脸忧郁的。”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掺和进去。”埃斯特声音低沉虚弱。
“那，你的原则是什么？圣战也好，丹妮艾拉的来信也好，你想怎么办呢？”
面对梅赛德丝的提问，埃斯特沉默了，他根本没想好自己要以什么姿态去面对这一切。
伊莉莎白要从圣战中为自己博取名誉，路易皇帝要为未来的变革打下基础，而埃斯特除了和梅林的那个约定外，什么都没想过。
见埃斯特只是盯着烛火不说话，梅塞德丝从后面轻轻抱起金发少女，随后轻轻一丢。
埃斯特的脑袋还没转过来，就已经跌坐在床上弹了两下。
被突如其来的冲击震得稍微清醒一点后，埃斯特一脸疑惑地看向正在掐灭烛火的梅赛德丝。
“维可，你太累了，先睡一觉，明天你就会想明白的。”
说到这里，埃斯特才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她抵达巴黎的第一天。从早晨的袭击，到下午的狩猎活动与密室寻踪，一件件事接踵而至，就好像过去了好几天一样。
梅赛德丝说的对，她还有时间去慢慢思考，不用着急，也不用焦虑。
她会想明白的。
睡眠会暂时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当埃斯特试着躺下后，脑袋刚接触枕头，她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梅赛德丝微笑着摇了摇头，为埃斯特脱下外衣和靴子、盖好被子后，掐灭了最后一根蜡烛。
“晚安，维可。”
